高诚拔出佩剑,身子一躬,将临到眼前的马蹄削断。
战马前蹄一失,径直歪倒在地上。上面骑士及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摔倒在地。两名亲卫持刀上前,将未起身的羌兵乱刀砍死。
“君侯,撤吧,城上守不住了。”宋斌捂着腹部,将环首刀从一名羌兵脖子上抽出来,冲着高诚嘶吼一声。
高诚闻声,抬头四望。
城门楼已经成为了最危险的地方,往这里冲来的羌骑数量最多。亲卫已经投入战斗,可面对冲上来的羌骑,损失很大。
整个西面城墙,五里之长,都已经陷入激烈的战斗。民兵、壮勇面对精锐的羌骑,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城外羌军步卒,见城池将破,也是士气回升。分出数万人马,准备登城作战。
其余三面的情况,怕也是差不了太多。
“传讯全城,兵丁撤入内城,百姓进入第二道防线,一切遵照先前安排行事!”
“诺!”
高诚说完,收起佩剑,在众亲卫的掩护下,迅速下了城墙。
而城楼之上,燃起三柱烽烟。
东城、南城、北城见到烽火传讯,也开始缓缓向内城撤退,且战且走。
很快,汉军的撤退,让羌军占领城墙。城门楼上的汉军大旗被砍断,换上了羌族旗帜。
无数羌兵砍死眼前阻挡的汉军,开始走下城墙,朝着已经跑了很远了汉军追杀而去。
“城破了!城破了!”
欣喜的高呼声,迅速传遍整个战场。呆在后方压阵的李文候开心的笑了起来,城门楼的旗帜更换,自己当然看得见。
不过,士兵的欢呼声,似乎更要动耳。
一个半月了,这陇县终于攻破了。损兵折将不计其数,可终究还是自己胜了。
陇县一破,只要再把那高子明杀了,整个战局都会有很大的改变。骤时,不论自己是东进关中,还是扫荡后方,总有回旋的余地。
即便是呆在后方军营的边章、韩遂,听着亲卫随时汇报上来的战场局势,也不禁大为动容。
驱精骑,踏尸路,攻其城。
非一般人所能为啊!
“这一战,折损的精骑,怕是要不下万余啊!”韩遂感叹了一句,口中说着骑兵的损失,可心里却是不断的赞扬李文候的这一奇策。
若是依旧如同昨日一般,让士气良好的骑兵,下马攻城,再有几日功夫也拿不下来。
但是,谁都没想李文候居然以骑兵纵马踏城。损失虽大,可迅速的达到了战略目标。
“真是奇策啊!便是那高子明,也是未曾想到这一招吧!”
边章同样感叹一句,这场战争的走向,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了。
正如边章所言,高诚的确没能提前想到李文候驱骑兵纵马踏城,未做一点防备。但是,城池的沦陷,却早早做了准备。
能够坚守陇县一个半月,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现在城墙丢失不重要了。
撤退的汉军迅速越过第二道防线的缺口,这是专门留下的一条通道。
宽有五米左右,前后左右箭楼、亭阁足足围了三十多座。
越过第二道防线,奔跑在各坊之间。随处可见一群群汉民百姓,手持刀刃、钉头棒等,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钻入房屋之中。
兵刃是从城外羌兵尸体堆里捡的,军官大多是汉军中的副职军官,百姓多是老翁、老妪、壮妇。
年轻汉子一个没有,青壮是坚守内城的主力。只有内城守住了,这些深处第二道防线的八万百姓,才能打的更久。
冷兵器的巷战,无疑比热兵器的巷战更加难打。
可,并非不能打!
人报必死之心……
高诚走了一程,看见一队白发苍苍的老者,与退下的汉军背道而驰,眉头紧紧蹙了一下。
“宋斌!”
“卑职在,君侯有何吩咐?”
“汝回去报于盖使君,高某就将内城拜托于他了。”
宋斌随即就想到了君侯想要干什么,急忙说道:“君侯万万不可啊,君侯万金之躯,焉能陷之险地?若君侯有失,三军必然崩溃。”
“汝看看这颤颤老翁,巍巍老妪,尚不惜身。明知必死之行,亦昂首向前。诚虽不才,为大丈夫,岂能惜命而不顾局。”
“诚曾言,誓于城中十万百姓共生死,共存亡,又岂能食言!”
高诚一阵大喝,惹的周围将士、老弱之兵皆是回首相望。
一阵寂静!
“宋斌,本将命汝领诸壮士退守内城,遵盖使君命,不得有误。其余亲卫将士,随高某,与众父老生死相伴。”
“斌乃君侯亲卫首领,君侯去哪,斌便去哪!”
宋斌一句话,顿时激起周围将士战心,齐声高喝:“君侯去哪,吾等便去哪!”
高诚愣了一下,点了下头,笑着说道:“诸将士之心,高诚明了。然内城在,吾与诸父老可存。内城失,吾与诸父老不可存。”
“诸位,听某将令,退回内城,遵盖使君之命。不从者,以军fǎ_lùn处!”
语气越来越是严厉……
“君侯!”宋斌红着眼睛,不甘心的大吼一声。
“嗞!”
高诚拔出佩剑,横在宋斌脖颈,双目冷视:“不从者,以军fǎ_lùn处!”
不想,宋斌嘴角一扬,笑着说道:“斌与君侯乃是姻亲,斌有今日,皆仗君侯。斌从军时,家父曾言君侯存,则斌存;君侯斃,则斌死!”
说完,宋斌迎向高诚目光,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