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远去的背影,渐渐到来的激战。
边章端起另外一只金樽,轻呡了两口其中佳酿,闭着眼睛,回味着绵纯烈意。
再睁开时,口中轻吐:“传令,整军,备战!”
“诺!”
高诚没有直接回到大纛所在,反而在三军阵前停留片刻。
端望着一排排身披札甲的汉军将士,密密麻麻的戈矛林立,紧凑的厚重大盾,还有数不清的旗帜。
大战在即!
当鼓心气!
正面中军,高诚沉气于胸,竭力大吼:“诸将士们,羌狗坏吾家园,杀吾妻儿,戮吾父母,辱吾姊妹,家仇国恨,势不两立。”
“三军阵前,生当杀贼,死亦共葬。滴血尚存,至死方休!”
声音很大,可传不遍这四方数万大军。
但是,三军阵前,最不缺的就是人。
距离很近的中军将士闻言,无不是齐声顿喝:“生当杀贼,死亦共葬。滴血尚存,至死方休!”
一阵阵山呼,向着四面八方传递。许多将士不明其意,可也尽是相随同喝。
前面的话语,大多数人都不知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一句话,数万人同声高喝,身处其中,自会受到激昂。
这是人的自我神经反应,山呼声会逐渐麻痹他们的自身意识。让他们不再有所他想,血液沸腾之下,只有鲁莽尚存。
“生当杀贼,死亦共葬。滴血尚存,至死方休!”
山谷声,依旧在绵延,传递,直至全军将士,无不作声。
回到大纛之下,三军将士仍旧高呼不断。
高诚倾耳听之,享受着阳刚满溢的感觉。
山呼声渐渐停止,大军再次哑然无音。
“擂鼓!列阵!”
高诚拔出佩剑大喝一声。
周围力士,当即高呼传令。
“擂鼓!列阵!”
“擂鼓!列~阵!”
“擂~鼓!列~阵!”
渐传渐远……
“嚯嚯嚯!”
汉军将士们闻鼓而动,列阵前进。
“阎行!”
“末将在!”
“领诸亲卫,阵后督战!不论官职大小,但凡无令后退者,一律斩首示众,不得有误!”
阎行板着脸,拱手一顿,大喝:“末将得令!”
酣战将起,仅有激励鼓舞可不行,也必须要将军法严厉执行下去。否则,久战之下,三军气泄,再无胜望。
一个个二三千人组成的方阵,列成三道分明的战线,稳步前行,行百步止。
“嚯!”
前军一驻,后方诸军缓缓而停。
甲戈不计,旗展舞动,军阵俨然,气势如虹!
……
边章端望了良久,面上毫无波澜。二十万步卒,再加上七万精骑,自己怎么可能会败!
必须胜!
“传令葛陂、赵慈二人,分领本部兵马,攻汉军左右翼。其余各部,候命待发。”
“北宫将军,可领两万精骑,分布葛陂、赵慈军后,督战。”
“李将军,领三万精骑,虎视高子明中军,滞而不发。”
高子明的仰仗,边章不知道,可不代表自己眼瞎。汉军中军,无疑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根据探骑所报,仅是中军便已占了汉军兵力大半。
高子明主防中军,自己便主攻其两翼即可。二十万黄巾贼,不说冲破汉军左右翼,但总能消耗其大半体力。
骤时,精骑不再牵制中军,转而攻打两翼,汉军唯有败途。
军令一传达下去,几十万大军挪动,地震山摇,仿佛人世间只有那漫无天际的黑影。
葛陂与赵慈二人,驱兵前进,直奔汉军左右两翼,欲接战拼杀。
而羌骑行至半途,距汉军中军尚有三百步,便不再前挪,停滞下来。
黄巾军见状,也不由自主的顿下脚步,左右观望。
葛陂居于战车之上,望着右侧不动的羌骑,眉头慢慢皱起。
身侧一将迅速跑来,高声大吼:“渠帅,羌贼停下来了,恐怕不太妙。”
“何仪,着人前去询问。何曼,立即赶回边章所在,问其意欲何为。”
“诺!”
两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黄巾将领,拱手应诺,转身离去。
………
等?
葛陂听着何曼回报的消息,有些搞不懂边章到底要做什么。
今日一战,数十万大军汇聚,酣战一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若是拖到夜晚,定然是对汉军有利。
毕竟,夜色之间,人数少的人自然占些便宜。况且,汉军军纪严明,非是吾等可比拟。
高诚高伫望楼之上,亲眼看着如海如潮的贼军,猛然顿步,停在阵前。
距离算不上遥远,只有不到五百步,正好处于汉军床弩的射程之外。
床弩想要击中贼兵,必须移到阵前,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甚至,只要床弩前移,贼兵会立即进攻,毁坏这些战争利器。
真是烦人啊!
步兵军阵,最大的缺点便是机动力不足。若是求战,阵型必然松散,为羌骑所趁。
而且,军阵一布,诸多将士无不是严阵以待,对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太大了。最关键的是,士气如虹的节点,被拖延下去了。
要不了一个时辰,士气便会回归平常,甚至保不准也有人心生怨言。
五月的天,烈日不毒,可是春夏交接之际,也是人心最易滋生烦躁的时候。
不行,不能被拖下去,太被动了。
只是,该如何逼迫边章来攻呢?
高诚眯起眼睛,脑海中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