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呆在空寂的屋舍内,想了良久。
韦端还是决定继续走下去,正如庞柔所传的话一般。这一步,走出去或泽福子孙,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将家族逼到这个份上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了吧!
如此也好,不论成败,京兆韦氏都将更进一步。
回过神来,韦端冲着室外唤了一声。
一直候在外面的老仆,当即转入室内。
“老朽拜见主君,主君有何吩咐?”
“将此信,交给渭桥渡家,后面如何行事,吾自有安排。”
“诺!”
老仆佝偻的身躯一弯,应了下来。随后,步履瞒珊的走到韦端身前,顿了一下问道:“主君,事未必能成啊?”
韦端刚抽出准备良久的书信,捏在指尖,闻言也不禁止住。短叹一声,言道:“张伯,且如此照办吧。另外,稍后让恢儿来见吾,吾另有安排。”
“唉~老朽谨遵主君之命。恢儿也已长大,也是该为主君效命了!”
老仆皱纹遍布的面庞,反倒是随着韦端的决心,愈加坚毅。明知前路难行,亦不负之。
韦端却是干笑一声,说道:“张伯担心了,康儿那边还缺个刀笔吏,吾打算让恢儿过去。放心,侄儿办事,岂会忘之万全。”
老仆没有说话,注视着韦端,约莫数十息后,才点头应了一声。
张家跟随韦氏二百余年,自己的祖祖辈辈都是韦氏最忠诚的仆人。韦氏,也给予了张家数代的富贵。
现在,不论如何,是到了报恩的时候了。
“主君,张家老小,旦为君使,万死不辞!”
留下一句话,老仆接过书信,转身退下。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也仿佛回到数十年前,那般的健朗挺拔。
韦端沉默不语,摇头沉吟:“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啊!”
韦家尚有如此忠仆,更何况大王乎?
没多久,一少年郎便阔步来到韦端所在的屋舍。
“仆拜见主君。”
十七岁的小郎君,正值风华盛茂,锐意十足。一身劲装,更添几分雄健之资。
“恢儿,稍后汝去寻康儿。日后,便随他在尚书台,使个刀笔,如何?”
韦端轻点一句,张恢却有些发愣。韦氏眼下的局面,不用自己多说,谁都明白已经有点难翻身了。国朝还会允许韦氏的心腹之人,进入到尚书台这重要的官署之中?
区区一个刀笔吏算不得什么,可近日来大王连朝会都不召开,每有要事皆是召之心腹,余者皆不得而至。从此间便能看出,王上对于闹事诸世家的防范有多重。
毕竟,朝会不开,主君这位太常卿以及在朝的世家子弟,便无法直接向大王施压。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还能允许自己进入尚书台?
张恢可不相信调查司会查不出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尚书台是何等地方,莫说一刀笔吏,便是一杂仆,都不是自己韦氏奴仆所能充任!
“主君,仆唯恐入不得尚书台尔!”
张恢想了一下,还是打算先询问下主君的意思。有些事,自己并不清楚,也许主君有这般手段呢?
“这一点恢儿不用担心,骤时大王会召见汝。旦有所问,如实答复即可!”
韦端微闭着眉目,安排说道。
张恢轻皱了下眉,心中有些疑念,没有多问,拱手言道:“仆谨遵主君吩咐。”
“嗯~退下吧!”
“诺!”
张恢一走,室内再度安静了下来,韦端也重新陷入深思。
……
未央宫深处,宣室外凉阁。
百步之外,宫卫林立,秉神执兵。
凉阁内,唯有高诚与郭嘉二人,对坐饮谈。
随着十月即过,天气也开始寒冷起来,一樽碳炉在旁,上面热着温酒。
高诚抬手,给刚刚一口喝完的郭嘉又满上,顺便也给自己酒樽中,添了点温酒。
郭嘉再一口仰尽,大呼一气,言道:“果然,还是王上珍藏的美酒醉人心啊!”
“嘁,汝郭奉孝来了,孤还能使汝饮劣酒不成。不过,今日已下不少,可不能过了量!”
高诚摇了下头,嘴角呡了一下酒樽。粮食酿的三十多度的酒,喝起来肯定要比这个时代的浊酒强上不少。
听闻大王所言,郭嘉不由苦笑一声,言道:“王上,臣这数载以来,可是谨遵大王教诲,每日饮酒甚少。如今,身体也健朗不少,想来已是无甚大碍啊!”
“哼,才区区不到三载而已。况且,刘氏可没少与王妃往来。怎地,非要孤明令命之?”
“……”
郭嘉一时语塞,真是命苦啊~
“奉孝,汝说那韦端,有胆量继续走下去吗?”
转到当前局势的话题,郭嘉也不禁板正脸色,凝神言道:“其已骑虎难下,想要悬崖勒马,难也!”
高诚眉目一紧,暗叹几声,突然问道:“孤做的对吗?”
“王上有做错什么吗?”
郭嘉面色不改,似乎知道大王心中在想什么,脱口反问。
“唉,孤本想徐徐谋之,分化世家,而后图定。现在,却走到了这一步,确实非吾所愿。”
“王上,徐徐图之固然安稳,可未必能够一除后患。然而使雷霆震之,获利颇丰,于天下布局有益无害,于吾大周更是如此。”
郭嘉坚定不移的顿声说道,将高诚心中最后一点迟疑给彻底打散。
高诚轻嗯一声,反而问道:“奉孝,调查司在蜀地的布局,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