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门口,憋屈、愤怒,不甘,一股脑涌了上来,可我妈抓着我的手,把我往屋里推,说歌儿你别生气,是我们不对在先,咱们不动气,不动气
可我忍不住,从裤兜里拿出三百块钱,揉成团扔在大伯娘脚下,说这鸡就算我们买了,现在两不相欠,麻烦你赶紧滚出我家!
大伯娘冷笑起来,说这鸡我同意卖了吗?你想买就买?今天我可告诉你,这只鸡一千块钱,少一个儿子都不行!
我被气昏了头脑,立马又从裤兜里拿钱,坐车回来的时候,我早就把银行的存款全取了,有一万多现金,可是我妈不让,上来拦着我,带着哭腔说:儿啊,三百够了,是妈不好,这里我会处理的,你进屋吧,别出来了,让那个姑娘看笑话不好
我不忍心她这么难堪,忍着怒火,乖乖回去把门关上,然后我妈继续在外面杀鸡,大伯娘就在旁边一直骂,各种恶毒的词语都出来了,我妈一声不吭,真的是一声不吭,可只有我才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她三十岁不到就死了丈夫,供我读书又吃尽了苦头,没想到老了回趟家,还得受这种侮辱人的鸟气。
霍新兰在屋里默默听着,我看见她就来气,说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人情味,你非要让我妈下不来台是吗?
霍新兰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你冲我发火干嘛,我一句话都没说,关我什么事?
其实闹成这样,确实不关她的事,可我心里憋屈,必须要找个发泄口,就十分孬种的说:要不是你答应留下来吃饭,我妈会去拿别人的鸡吗?我家就是这么穷,穷得要卖房子,你现在看了半天笑话,满意了吧?
霍新兰也来气了,不甘示弱说:你们家里的事我不想参与,可是阿姨留我吃饭,我为啥不能留?你要是想撵我走,要看阿姨同不同意。
我愤怒的看着她,她也昂头瞪着我,毫不退让,最终我首先败下阵来,没有再说话,默默坐到一边抽闷烟。
没多久我妈就把鸡杀好了,吃饭的时候,她脸色很差,但还是笑着不断给霍新兰夹鸡肉,霍新兰没心没肺的,好像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只顾着吃饭。
吃完饭已经是傍晚了,趁着我妈收拾碗筷,我就问霍新兰,说我家的房子你准备给多少钱?外面整个大院子都是我的,加起来六七百平方都不止。
霍新兰很冷淡的说:你态度太差了,本来我不想买的,但是阿姨留我吃饭,所以我给她面子,回去考虑下吧。不过你最好别抱希望,我对你家这块地已经没有太大兴趣了,反正隔壁村的地我也在谈,根本不用看你脸色。
我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而且话也说得这么难听,当场就愣住了,这地卖不掉,就证明没有钱,生活开支怎么办?想翻身的资本又怎么办?
我咬了咬牙,就准备拉下脸去求一求,可是霍新兰不给我机会,转身就走了,出门口的时候还不不忘提醒我,说你家应该有死老鼠,味道挺大的,最好赶紧找出来扔掉。
我等她离开后,果然在左边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一只死老鼠,估计是吃了地里农药,都烂了,十分恶臭,顿时脸上发烫,有点无地自容,原来霍新兰不是嫌弃我家里脏,而是一进来就闻到死老鼠的味了。
我妈洗碗出来,就兴冲冲的问我,说那个妹崽咋说的,咱们房子她啥时候买?
我不忍心打击她,就说价格还在谈,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我妈放下心来,说那就好,这个姑娘心地不错的,会很孝顺,反正你跟佳佳要离婚,要不先试着发展下?
其实我妈不知道,我已经跟霍新兰闹翻了,房子也大概率卖不掉,这都是我自己作的,为了该死的自尊,为了该死的面子,把唯一能帮我脱离困境的人都强行送走了。但我不忍心打击我妈,就顺着她的意,说这女孩子确实不错,我再考虑下吧,能发展最好,发展不了也没办法。
虽然没有准信,但我妈听了还是很高兴。
这让我的心更痛了。
到了晚上七点钟,族里有个小孩跑来通知我,说一个小时后祠堂开会,商量后天的祭祖事宜,各家各户都要派一个代表去听安排。
在我们老家这边,每年的祭祖都十分隆重,外出工作的人基本都会回来,而且祖先的坟每一个人都得参与,先是开会决定路线,商量好细节,等拜完山头还要在祠堂集体吃饭,热闹得很,算是平西地方上的一个特色风俗。
我妈的类风湿犯了,腿疼,我就让她在家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到了祠堂已经是人山人海,族里陈姓的人几乎都来了,老一辈的聚在一起聊天,年轻人则在院子里做烧烤,还有一些几岁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在到处追逐打闹。
我有点落寞,上一次过来开会,已经是三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是身家几千万的的大老板,在村里做了不少好事,族长对我非常客气,还让我站出来给大家发表讲话,当时妻子就站在我身边,十分听话的挽着我的手,周围全是羡慕的目光,有些年轻男人更是眼都直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至今还历历在目。
可是此时此刻,我满脸胡渣,站在人堆里,仿佛一颗沉进大海的石子,没有引起丝毫波澜,更没有任何人认识我,整个热闹的氛围,完全与我无关。
说来也挺讽刺,在院子里我还看见了霍新兰,她跟几个女孩子在做烧烤,有说有笑的,这让我很尴尬,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缓和下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