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龙雀。
大魏九军十三营威震寰宇,虎豹骑来去如风,铁蹄之下亡魂无数;铁衣卫手中陌刀塔盾,身上百炼战甲,单枪匹马便能硬撼北辽的重骑;十三营十三万铁甲披坚执锐,杀破了大大小小无数诸侯的胆。
但他们始终是军士。
最可怕的不是军士,而是人——军士是兵器,不是人。
而铁龙雀,就是九军十三营之中唯一的一群“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
“铁龙雀?”
第一个出声的不是吕第一,反倒是一脸震惊的蔺一笑。他转头看着佛爷,睁大了眼睛道:“老和尚,你是铁龙雀?你为什么也是铁龙雀?”
佛爷轻轻地叹了口气:“也?”
蔺一笑咂了咂嘴,抬手指着师十四道:“老赌棍是铁龙雀,这一点许多人都知道——他手下的青楼里不少女子都是犯官家眷,那些女子都是铁龙雀从八街之外送来的;更何况前不久我们在街上设局活捉呼延叱的时候,老赌棍也唤出了一队手持神机弩的铁龙雀从旁协助,他不是铁龙雀是什么?”
“你错了。”
佛爷轻轻地笑了笑,看着沉默不语的吕第一平静地道:“蔺天王不知道自然是情有可原,但吕居士既然受命于乐不忧,想来是很清楚其中内情的。”
——乐不忧。
铁怅忽然轻轻地眯了眯眼——铁龙雀的总指挥使乐不忧,同时也是大魏七家之一的乐家家主,乐不忧。
佛爷说吕第一受命于乐不忧,那么显而易见,要杀自己的人不是吕第一,而是乐不忧。
至于带着面具的公子完颜苍,他到底是与吕第一达成了利害关系,还是与乐不忧在暗处有所勾结,亦或是两者都与他有些牵连,这一点铁怅暂时还不知道答案。
吕第一缓缓地垂下了手中的方天画戟,看着佛爷轻轻眯眼道:“你是不是铁龙雀,本将军眼下还无法断定;但师十四,却必然不是铁龙雀的一员。”
蔺一笑张大了嘴:“老赌棍不是铁龙雀?”
“铁龙雀是陛下的鹰犬,但处理犯官之后的工作,却并不属于他们。”
吕第一盯着佛爷,一字一顿地道:“因为那是刑部的任务,而铁龙雀——却是隶属于户部的。”
“户部!?”
蔺一笑的嘴越长越大:“等等,虽然老子书读的少,但六部分管些什么老子还是知道的。户部主管钱粮土地户籍军需,部里尽是一帮整日敲着算盘的老大人,铁龙雀那帮煞星怎么可能会隶属于户部?”
铁怅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因为他们主管户籍,所以铁龙雀隶属户部。小蔺子,与师爷有合作的根本就不是铁龙雀,那日你见到的那队铁龙雀原本就是佛爷招来的,与师爷毫无半点干系——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与师爷有所关联的应当是隶属刑部的九军第五军素衫使,而不是铁龙雀。”
“他说得没错。”
师十四忽然笑了笑:“最关键的一点,若是鄙人是铁龙雀的爪牙,那么同为铁龙雀的卓非凡便不可能特意为了与鄙人交手而来到戌亥八街——同袍不得手足相残,这可是太祖的铁律。”
“闲话少说。”
吕第一冷哼一声,虽然他垂下了手中大戟,但他看向佛爷的目光却依然无比锋利:“你说你是铁龙雀,可有证据?”
佛爷叹了口气,忽然褪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袈裟,露出了自己骨瘦如柴的胸膛。众人抬眼望去,却见得他那干瘦的胸膛之上,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红色大印,就这么印在他的胸膛之上,印在血肉之中。
“吕居士。”
似乎是看见了铁怅和蔺一笑脸上的不解之色,佛爷看着吕第一,平静地道:“在场的众人之中,想来您对于这面大印应当是最为熟悉的。”
吕第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蹲下了身子,将双手放在了方天画戟的戟杆之上。伴随着一声轻响,那戟杆竟是被他拆解成了两根,一根是丈长的长棍,另一根则变成了八尺长短的短戟——他将那根长棍背在了背上,用古怪的目光扫了一眼四人,忽然冷哼一声便回过了头去。
“什么意思?”蔺一笑傻傻地看着吕第一的背影,“你其实更擅长使短戟?”
“走了。”
吕第一回过头,面色古怪地看着铁怅摇头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运气不错。”
铁怅挠了挠头:“吕将军的任务,似乎是要杀我来着。”
“有陛下的玉玺龙雀相护,本将军不能杀你。”
吕第一薄薄的嘴唇忽然轻轻地扬了扬,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更何况,与其与你们交手,本将军还不如留够气力等会儿和铁龙雀的百户千户动手——若是乐不忧敢见本将军倒也罢了;若是他乐不忧不敢,那么本将军就杀破铁龙雀的大门,问问他怎么敢背着陛下在暗处动些这些念头。”
师十四嗤笑一声,叹息道:“吕将军这话说的,仿佛自己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情一般。鄙人可不相信吕将军会一无所知地来到这里,更不相信吕将军会毫无理由地护着公子与骆轻侯自我等眼前逃脱。”
吕第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事归一事。”
师十四微微一愣:“噢?”
“师爷,八街大火与杀死我这两件事之间,根本毫无关联。”
铁怅忽然长叹一声,苦笑道:“吕将军,辽人,以及乐指挥使,他们彼此的想法与目的都各不相同——吕将军想要在八街里放起这把大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