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怅。”
“......小梅子,现在是子时。”
“反正你永远睡不着觉,子时辰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能不能不要在子时这个时间段一身是血地出现在我房间的大门口?俗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你现在比怪力乱神还要更怪力乱神。”
“啊,我刚刚杀了个人,忘记换衣裳了。”
“你——好吧,有什么事吗?”
“我刚刚杀了孙老虎。”
“孙老虎?噢,那个江南喜好生吃人肉的悍匪,前些日子刚刚流落到戌亥八街里来的家伙。他那样的人杀了也就杀了,不但没有后顾之忧,甚至还能够被称之为是为民除害,你杀得好啊。”
“我杀得好吗?”
“......姑且问上一句,你为何要取他性命?”
“就是想杀他罢了。”
......
......
没有马匹的两人靠着双腿来到那片树林之中时,月色早已浸染了树梢。
“铁老弟。”
走在前面的朱千户握剑的手越来越苍白,手心里也早已浸满了汗水。不知是为了壮胆还是怎地,他轻轻地咽了口唾沫,忽然转过脸来对着铁怅干笑道:“月色真美啊。”
铁怅差点被朱千户这一句话骇得闭过气去,不过他迅速地思考了一下,认为朱千户应该并不知道这句话还有另外的一种意思,于是立刻正色拱手道:“朱大哥,你我现在应该专心搜索白蛇的踪迹,而非欣赏月色。”
朱千户微微一愣,旋即重重点头道:“不错,找到白蛇的线索才是你我的第一要务,铁老弟倒是警醒老哥哥我了——眼下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不知铁老弟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
似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勇气,又似乎是为了提醒铁怅自己时刻准备拿着他的首级回去交差,朱千户猛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望着铁怅一语不发地等待着他开口。只是他握着剑柄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眼珠子也时不时地飘向一旁,仿佛在警惕着那个随时随地有可能从黑暗之中跳出身来的白蛇。
铁怅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前方轻声道:“这边。”
“这边?”
朱千户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铁怅所指的那片树林犹豫道:“铁老弟,你确定自己没弄错?”
官道由北朝南,而铁怅所指的方向,却是官道左侧的那片野草有半人高的林地,并且树木之间几乎没有留下多少能够供人通过的空隙,因此朱千户此刻脸上几乎写满了不相信。他不知道为何铁怅会认为自己两人能够在这里寻找到白蛇的线索,他更不知道为何铁怅会如此笃定地确定这个方向。
铁怅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以为这种基本功本来是所有铁龙雀都应该具备的才是。不过考虑到朱千户手上那柄明晃晃的长剑,以及现在自己暂时还没有与他撕破脸的必要,他还是脸上带着微笑,指着地面和颜悦色地道:“朱大哥,您看这里。”
朱千户皱着眉头向前凑了凑,看着地面低声道:“这里有什么吗?”
铁怅叹了口气:“白蛇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基本的匿踪术还是有所涉猎的,若是我们想通过折断的树枝去判断他的行踪,那或许反而会中了他的圈套——但这个破绽却不同,这不是他可以避免得了的破绽,也正是因为这个破绽,才暴露了他的行踪。”
他略一停顿,忽然回头向着朱千户招了招手,然后缓缓地拨开了地面上的草叶。
——地面之上,除了一地的枯叶,毫无半点值得注意的东西。
于是朱千户更加迷茫了,他看着铁怅,再次低声道:“铁老弟,老哥哥被你绕得是越来越不明白了,这里到底......”
“喝!”
不等朱千户继续说下去,铁怅猛然大喝一声,震得四周树木之上的宿鸟尽皆自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扇动着翅膀鸣啼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伴随着它们的动作,无数的落叶自树木上簌簌而下,初春嫩绿的新叶很快便在地面上铺上了薄薄的一层,它们伴随着夜风无力地跌落在了草叶之下,很快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铁怅看着似是有所明悟的朱千户,微笑道:“朱大哥,现在是春日。”
“原来如此!”
朱千户一拍大腿,大笑道:“春日里自然不该有如此之多的落叶,之所以地面上的枯叶会如此之多,是因为前日白蛇与尹千秋便是在此地动的手——他们动手时必然会有声响,而那声响则进行了这满树的宿鸟,惊得它们在不慎之中拍下了树木之上的新叶!”
“朱大哥果然慧眼如炬!”
铁怅一拱手,旋即大步踏入了草地之中:“不论如何,那白蛇与尹大侠无疑便是在此处动的手,只是接下来白蛇去了何处,却还需要我等继续向前追查。但在铁某看来,那白蛇想来应当是就离此处不远,只要我等继续搜查下去,必然会有所发现!”
朱千户长剑一挥,斩开了眼前遮蔽视线的草丛。他看着前方的铁怅,心情极好地大笑道:“铁老弟果然非同凡响,老哥哥对于你我此行可是越来越有信心了——若是那白蛇真能由你我两人抓获,老哥哥至少也能升到与那庞忘同一位置之上,到那时候,怎么说也得给老弟你一个千户的位置坐上一坐!”
铁怅虽然没有回头,但也同样朗声笑道:“如此便多谢朱大哥了,但眼下我等还是莫要想得太好了才是,那白蛇尚未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