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这个瓷瓶里果然装着什么东西。
并且那里面装着的,一定不是糖炒豆儿。
“上一次,应该还是卓二吧?”
铁怅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听上去有些像是一声叹息,惬意的叹息:“佛爷和梅老头一直严令禁止铁某与人相争,就是怕铁某一时热血上头便随随便便地暴露了自己这一手。但铁某却也不能一直做只缩头乌龟,蔺二能够保我一时,但终究是保不了我一世,譬如若是铁某人遇到了今天这种状况,那铁某也别无他法,只能亲自动手、为自己留得一条性命了。”
刀马旦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些发寒。
卓越很强,他虽然遇到过比卓越更强的对手,比如师爷,比如佛爷,但像这么年轻的高手他还是头一次见——只是纵使是刚才的卓越,也没能让他感觉到如此不安的情绪。
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而那个人不是佛爷,也不是师爷,是刚刚来到戌亥八街、一刀劈得自己三刀尽断肝胆欲裂的梅天理。
他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按捺住了心中隐隐约约的恐惧。
毕竟,铁怅不是梅天理。
“我应该感谢你。”
铁怅抬起了手,活动了一番自己的手腕,脸上的笑容愈发开心:“你把姓卓的打昏了过去,否则铁某还真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把你干掉。”
“铁大人说话果然有趣,只是刀马旦却是不知,铁大人打算用什么手段,为自己留得一条性命。”或许是为了壮胆,又或许是为了虚张声势,刀马旦猛然抬起了刀,指着铁怅冷笑道,“虽然刀马旦不知道铁大人到底有些什么底牌,但说到底,铁大人也不过是一个修不得内功的普通人——”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铁怅骇得闭上了嘴。
因为铁怅的面孔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两人的瞳孔之间的距离不足半尺。刀马旦甚至能够看见铁怅唇上那一层细细的绒毛,也能够看清楚铁怅目光之中的戏谑与嘲弄——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不论是铁怅还是刀马旦,只要一抬手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触及到对方。
“悄悄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铁怅看着面孔近在咫尺的刀马旦,缓缓地咧开了嘴:“佛爷是一位优秀的医者,至少炼丹一道,整个戌亥八街无出其右——”
唰!
刀光顿时打断了铁怅的话语,刀马旦几乎被骇丢了魂,他甚至没能看清楚远在数丈之外的铁怅到底是如何来到自己身前的。但他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迟疑,就在铁怅刚刚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手中长刀便顿时化作了一道匹练,于刹那间袭向了铁怅的胸膛!
只是下一秒,匹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根手指夹在长刀的刀脊处,断了刀光,断了匹练。
轻而易举,无声无息。
三指断了刀光的书生脸上依然带着笑容,那笑容不但温和,并且温柔:“看来二当家不太想与铁某人多聊几句。”
“......这如何可能?”
刀马旦死死地盯着铁怅,握着长刀咬牙道:“你——怎么会突然有了内力?这内力又是从何而来?”
铁怅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微笑着叹息道:“一颗丹药能换来佛爷两成的内力,虽然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至少对付你这样的臭鱼烂虾简直是绰绰有余——只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颗丹药,臭秃驴居然要收我五百两银子,二当家的,你说这五百两银子我该怎么从您的身上讨回来?”
刀马旦尖叫一声,手臂一用力便准备撤刀变招。然而这一用力,他却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微微一痛,那刀锋竟是犹如生了根一般在铁怅的三根手指之内纹丝不动,仿佛铁怅的三指之内便是另一个世界,与他毫无关联的另一个世界!
“伏虎降魔手?”
刀马旦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他行走江湖数十年,纵使算不得无所不知,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铁怅这三指拈刀的动作实在是太出名了些,出名到江湖上绝大部分的好手都能够一眼看出这一式之中的名堂——因为这是擒龙手,无门寺七十二绝艺之中的擒龙手,“控鹤擒龙,伏虎降魔”之一的降魔手!
一切的变化都超出了刀马旦的预料,这位四行当的二当家当机立断地松开了自己的刀柄,同时身子一翻便退开了数步之遥,将背后的另外两柄长刀拔在了手中。他望着远处一动不动三指拈刀的铁怅,咬牙厉喝道:“你为什么会降魔手?这是无门寺的招式,是无门寺的七十二绝艺之一!”
“我可不是只会降魔手,无门寺四绝手我都会,你想看吗?”
铁怅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长刀,温和地道:“我也会叠浪刀、泼雪刀和流云刀,我也知道你这三种刀法都是魔宗奇刀崖流传出来的刀法,并且我还会你这三种刀法的克星——无门寺的燃木刀,玄宗的两仪十六刀,六扇门的正气刀。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你这刀法其实并不全,因为这本是叠浪泼雪流云骤雨四套刀法才是,但显然你没有寻到这骤雨刀的刀法秘籍。”
刀马旦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滑到了下巴处。
“无妨。”
铁怅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散发着森然的寒光:“我会骤雨刀,我待会儿可以演示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