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杯下肚时,卓越尚且还能对这“刀山火海”评头论足一番。
第三杯下肚时,卓越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约约多了几分昏沉。
第四杯下肚时,卓越只想拔出腰间长剑与自家二哥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死战。
“卓兄,这酒果然还不错吧?”
柳红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卓越此刻的醉态,亦或是她想看到的本就是这一幕。她巧笑嫣然地再一次为卓越倒满了酒杯,并且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了薄薄的一层酒,然后举杯微笑道:“听闻卓兄昨日与铁大人痛饮一场,自晨间饮到黄昏,这酒量称是酒中仙也不为过——却是不知卓兄与铁大人昨日聊了些什么,仅能聊上如此之久?”
卓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酒杯,忽然一摆手,微怒道:“别......提了,铁......铁兄实在是不厚道!”
柳红妆扬了扬眉,诧异道:“此话怎讲?难道铁大人昨日竟是开罪了卓兄?”
“开罪倒也不至于。”
卓越长长地吐了一口酒气,摇头晃脑地道:“卓某昨日想从铁兄那里了解了解街戌亥八街里的大人物们,然而铁兄却顾左右而言他,编了好大一个故事来糊弄卓某——什么令狐大侠独孤九剑,什么张教主九阳神功,什么小李飞刀绝代双骄灵犀一指,他说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但细想下来,这些故事就算是真的、也绝不可能是戌亥八街里的人物!”
他说着似是有些恼怒,猛然一拍桌子,喝道:“卓某虽然没在江湖上行走过,但道听途说得来的见识也不算少——戌亥八街分明是一条恶人云集的长街,那些大侠们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地方隐居?更何况那些故事里的大侠个个都是武功独步天下的人物,若是他们都在戌亥八街,这戌亥八街的实力岂非比无门寺与玄宗还要更强几分?”
柳红妆似乎也没有想到卓越居然有着这么大的怨气,她看上去仿佛有些想笑,只是很快这份笑意便收敛了起来,正色道:“这倒也不稀奇,铁大人一向思维跳脱,偶尔做些寻常人始料未及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卓越微微扬眉,看着柳红妆好奇道:“不过说来也怪,卓某虽然说不得对于铁兄十足了解,但多少也算是有了些眉目——柳姑娘,这戌亥八街之上群雄割据,师爷占据着赌这一道,佛爷以自己那精妙的医术称雄医道,而蔺天王则盘踞着街上大大小小的诸多事务,以人多势众的优势称雄八街——这便是卓某最为不解的地方,既然大大小小的差使都已然被诸位豪杰分割干净了,为何这八街的街吏还能成为诸人畏惧的对象?”
柳红妆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苦笑道:“原来卓兄不知道街吏的可怕之处。”
卓越昏昏沉沉地抱拳道:“还望红妆姑娘指点一二。”
“街吏这一职务,自数百年前戌亥八街建立之时便已存在了。”
柳红妆叹了口气,解释道:“在戌亥八街刚刚建立的那段时日里,街吏主要负责的乃是与朝中大臣相通,禀报戌亥八街之内一切的异常之处——直至梅街吏来到戌亥八街之前,街吏都不过是戌亥八街之内的一个小角色罢了。朝廷的走狗虽然令人讨厌,但可不会令人感到畏惧。”
卓越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着柳红妆继续解释下去。
“但梅街吏却不同,听我爹说,当时梅街吏来到戌亥八街之后,除了用手中刀杀出了偌大名声以外,还布下了一招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其重要性的棋。”
柳红妆微微顿了顿,为卓越再一次斟满了酒:“梅街吏当时只将一个差使归到了自己的麾下,以街吏的名义将一个几乎没有多少人关注的差使接了下来。当时没有人觉得那件差使有多么重要,并且那时梅街吏还得到了师爷与佛爷的支持,因而整个戌亥八街没有一个对梅街吏心里的小算盘提出了质疑,每一个人都任由梅街吏在戌亥八街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卓越不由自主地奇道:“梅街吏到底做了什么?”
“——车马行。”
柳红妆叹息道:“整个戌亥八街的车马行,全部被梅街吏把持在了自己的手下,不论你是要做买卖,还是打算在戌亥八街之上开个小店,总归都是要从八街之外进些货物进来的。而梅街吏的手段,便是直接控制了戌亥八街的双腿,任何商贾想要从八街之外的店铺里购得些原材料,都得看梅街吏的脸色——卓公子想必也知晓,这戌亥八街乃是一座另类的监狱,既然是监狱,那么与外界联通的手段就变得尤其重要。”
卓越微微一愣,旋即扬眉道:“好计策,不愧是当年叱咤江湖的梅街吏,这计划没有与八街之内的任何人产生矛盾,却直接扼住了八街内商贾的咽喉,果然是好计策!”
“的确,梅街吏的手段确实是将整个戌亥八街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柳红妆举起了杯子,苦笑道:“但那还不足以让八街里的人们对于铁大人产生如此巨大的畏惧之情——铁大人之所以能够在八街之内受人敬仰,却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卓越讶然道:“何事?”
柳红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了身,从小店里的柜台处翻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她抱着纸张放在了卓越的眼前,叹息道:“这就是铁大人的手段,乃是真正的阳谋,任何人都无法对抗的阳谋。”
卓越微微皱眉,拾起了眼前的纸张——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令得此刻有些微醺的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