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净走得很爽快,连半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他是个经验老到的杀手,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明白。
局势判断对于杀手而言是一种极其重要的能力,大正净不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杀死公输以后再干掉铁怅,甚至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公输的猎场里打败公输——他擅长的本就不是正面对敌,而是无声无息的刺杀。
所以公输话音刚落,大正净便立刻转身离开了这间房子。
他甚至连再试一试、再观望一会儿的想法也无,离开得干脆利落至极——毕竟他们这一类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再努努力”的说法,杀人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机会错过了,那么再在这里磨蹭也只会节外生枝。
公输望着大正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的背影,终于轻声开口了:“你们惹上了四行当?”
“是他们惹上了我们。”
铁怅长松了一口气,龇牙咧嘴地将自己脱了臼的右臂咔嚓一声接了回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苍白地苦笑道:“这故事说来话长,但说到底都只是为利而已——昨日卓越来了以后,四行当认为自己的生意会进一步受到打压,日后的日子也会更加拮据,因此到天老帮的据点里劫走了一批银子。但他们在劫走银子的过程中似乎落下了什么破绽,为了防止我们通过这破绽追寻到他们的踪迹找他们算账,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了掌握了线索的那几位弟兄,这梁子也就彻底结下来了。”
公输轻轻皱眉:“然后呢?”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么他们也就没必要顾忌许多了。”
铁怅摊开了手,叹息道:“昨夜子时,刀马旦便第一个找上了门来,打算首先干掉天老帮之中地位最高、但却实力最弱的我——我本想把他引到个无人的地方再解决掉他的,没想到卓越却突然跳了出来,差点坏了我的计划。”
公输哦了一声,并没有对铁怅的话语表达出任何的质疑:“卓三......我听说过他,他和卓大相比如何?”
“天壤之别。”
铁怅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为不善:“不论是实力还是心性,都差了不止一筹。卓大虽然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好好先生,逆来顺受的性子令人恶心至极,但不论如何,至少他能看清事情的本质,也绝不会为自己平添不必要的麻烦——卓三不同,卓三是个好人,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好人,然而可惜他长了个不必要的脑子,实在是令人遗憾至极。”
公输忽然笑了笑:“看来你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
铁怅愣了愣:“什么意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犬儿。”公输慢慢地摇了摇头,“这话从各种意义上都很适合你。”
“我说的是事实,只不过不怎么中听罢了。”
铁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着自己身上的几道伤口苦笑道:“不过自打出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被人逼到这个地步。四行当到底是四行当,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们果然不太好对付,看来我还是有些小觑了天下英雄——对了,你这里有伤药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一步到佛爷那儿去治伤了,眼下我只希望佛爷那里有点什么灵丹妙药,让我不至于在这几天里都躺在床上数蚊子度日。”
公输看了他一眼:“你不怕四行当就在门口等你?”
“蔺二当然会和我一道离开这里,反正他也在这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应该早就想赶他走了才是。有他跟在我身边,大正净也不敢轻举妄动。”
铁怅按了按自己腿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地皱着眉头道:“他娘的,这次应该算是我输了一筹,毕竟那家伙全身而退,我却被伤到了这个地步。”
“......蔺二已经走了。”
公输忽然又一次笑了笑:“我刚才就已经把他赶走了。”
铁怅的神色微微一凝,忽然看向了公输:“刚才,是多久之前?”
“你和大正净进门前不久,我就遣了两个小厮过去。”
公输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轮椅扶手,于是那只巨大的蜘蛛又一次变回了原本普通至极的轮椅,八柄重弩也缓缓收回了墙内:“他也犯了规矩,自然不能再留在赌坊之内。不过我也知会了他一声,让他在门口等你,莫要自行离去。”
铁怅闭上了嘴,他看着公输沉默了许久,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病痨鬼。”
公输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其实你挺阴险的。”
铁怅诚心实意地拱了拱手:“我现在很好奇,离开赌坊的大正净发现蔺二正在门口等他时,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
......
其实铁怅的问题并不难回答。
因为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快太快,快到大正净甚至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才刚刚踏出赌坊的后门来到一条小巷之中,那脑袋大小的拳头就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悍然地对自己发起了攻击!
轰!
大正净脑袋一缩,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个拳头,但头上戴着的斗笠却已然在那一拳的威力之下被碾为了粉末——只是很快,第二拳便又一次来到了他的身前,然后重重地轰击在了大正净刚刚横在胸前的朴刀之上,将他整个人轰得径直倒飞而出,在另一侧的石墙之上轰击除了一个偌大的坑洞!
“......蔺二?”
大正净一口鲜血喷出了口,咬着牙翻身爬了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