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临海的功夫很高。”
在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龙擒虎的语气便显然低沉了不少:“帝京剑骆临海当年是铁龙雀的千户,后来不知道为何被指挥使革了职,人也被送到了戌亥八街半步不得离开——但他的功夫却很高,十六年前,师爷的剑法虽然不如现在精妙,但依然是江湖之中首屈一指的高手,绝不逊色于现在的龙某人分毫。饶是如此,骆临海也与师爷斗了上百招而不分上下,直到褚穷途与我赶到,局势才有了变化。”
铁怅微微皱眉:“我知道骆轻侯是骆临海的独子,也知道骆临海乃是戌亥盟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他并非五位盟主之一,但却同时受到那一正四副五位盟主的敬重——但骆临海到底是怎么死的?八街里的说法一直是他与师爷决一死战,最终棋差一招战败身死。但现在看来,似乎其中还另有隐情?”
蔺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隐情吗?”
龙擒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苦笑:“这么说倒也没错,因为如果我和褚穷途那天没去的话,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同。”
......
......
小院之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相对而立。
“令夫人中了我三剑,伤势不轻,但性命无碍。”
刚过而立之年不久的师十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中年文士,轻声道:“师某人无意取走贤伉俪之性命,如若两位愿意带着人就此离开戌亥八街,师某人自然可以为两位一路放行——就算是和尚事后要追查戌亥盟余孽的下落,只怕也是无从下手。”
白衣文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为何?”
师十四瘦削的面孔之中闪过了一丝嘲弄:“骆大侠的问题一直很多。”
“你们几人杀了戌亥盟那么多弟兄,眼下却又要放骆某人离开,这前后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骆某不得不防。”
白衣文士骆临海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靠在墙边牙关紧咬的夫人,回头看着师十四沉声道:“师先生也是读书人,想必也知道兵法围三厥一的道理,眼下我戌亥盟已是一败涂地,而师先生却又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骆某的眼前给出了这么一个诱人的建议,就算骆某愿意相信师先生所言,也要为了肩上这几百条性命斟酌一二。”
“夫君,莫要听他的花言巧语!”
墙边的红袍女子面色苍白,按着腹部的剑伤恨恨道:“若是您听信了这厮的话、召集弟兄们一道趁夜离开这里,那才是真真正正地中了他们的奸计——夫君且想,既然是逃命,那么身上也自然只会收拾一些金银细软,最多也只会带上些便于携带的兵刃用以防身。到那时候,姓师的再带着人出现在我们眼前,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骆临海沉默不语地看着师十四,后者摇了摇头,看着骆临海轻声道:“你觉得呢?”
骆临海叹息道:“所以骆某才想知道,为何?”
“......死了很多人。”
师十四微微闭上眼,面无表情地道:“师某虽然是个杀手,但还不是个喜欢滥杀无辜之徒——和尚的想法当然没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本就是成大事者必要的心狠手辣;但师某也有自己的准则,既然春风吹又生,那师某便再斩一次草,不过如此,不外如是。”
骆临海有些复杂地看着师十四:“师先生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可以这么认为。”
师十四合着双目,轻声道:“所以师某今天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而不是带着所有人一同来到骆先生的藏身处向骆先生道一声好。”
骆临海沉默了片刻,终于咬牙道:“骆某......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你是个聪明人,与你夫人不同。”
师十四缓缓地垂下了剑,轻声道:“不相信我也是死路一条,相信我至少还有一条活路能走,纵使师某人只不过是在巧言令色哄骗你等,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个痛快罢了。既然你们戌亥盟入盟前都有‘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的说法,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印证了这个誓言罢了,算不得什么坏事。”
骆临海叹息一声,苦笑道:“师先生说话可真是不怎么中听。”
师十四笑了笑:“忠言逆耳。”
墙边的红袍女子咬了咬牙,看着骆临海低声道:“夫君,我们真的要......”
“也该罢手了。”
骆临海长叹一声,松开了腰间的剑柄:“娘子,这一战是戌亥盟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几位盟主一个不剩尽数死在了他们的剑下,早已不可能有任何的奇迹出现了。若是此刻我们还要胡搅蛮缠,那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纵使我们心中有万般不甘,那也得为还活着的弟兄们考虑一番,戌亥盟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真正的戌亥盟,永远是这些弟兄们的性命。”
师十四轻叹道:“你比你们的大盟主更聪明,若是戌亥盟由你做主,只怕这一战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师先生说笑了。”
骆临海苦笑着抱拳道:“既然如此,今夜子时,我夫妻两人便会召集想要活命的弟兄,届时就还请师先生能为我戌亥盟的弟兄们留条活路了。”
“——师爷!”
师十四正欲拱手回答,一声大喝骤然自门外响起,骇得院内的三人齐齐身体一震。破旧的木门骤然被人踢开了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