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山贼们说着粗话,大口咀嚼着桌上的鲍参翅肚,被灌了好几杯女儿红的言暮正陷入深深的悔恨中。
所谓的拜堂,不过是钟翠花拎着自己,到处敬酒罢了。早知道就让应晏阳自己上场,她这还得为了打消山贼们的顾虑,喝了好几杯被他掺着毒的喜酒。
半个时辰内,若她赶不回去,就真是一命呜呼了!
幸得那钟翠花急着与他俩共度,拎着一圈,拜了她老爹钟龙之后,便急匆匆地嚷着要回房。
言暮早就细细观察过,在场的人都喝了酒,正当她安心跟着钟翠花回房时,却见到一个矮小的山贼从外处匆匆跑来,钟翠花一见他,便咧着黄牙笑着问道“小三儿,怎么不见三当家过来喝喜酒?”
被唤作小三儿的山贼,看模样不像那些山贼般贼眉鼠眼,粗鄙野蛮,但言暮不知道,小三儿之名取自他的惯技,小偷小摸三只手儿,此人最爱就是偷摸捡漏死人之物。
只听到他堪堪地回答道“大姑娘,三当家说他最近旧伤复发,不能沾酒,就不过来喝了!”
二当家赵虎一听,便不高兴了“哼,都不知道老三这些日子去干嘛了,这几回都让我一人下山劫镖,这不是想累死我吗?”
大当家听罢,虽心里不悦,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唉,三弟之前捣鼓了些毒不也帮了咱们不少,别提不高兴的……”
言暮笼笼统统地听着嘈杂的酒席上纷乱的对话,一双眸子却上上下下扫过小三儿。
为什么,李福的衣裳会穿在他的身上?
她还记得,李福这人痴迷演大将军,尤其是爱演梅川梅岐,腰带一定要穿绣梅花的。眼前之人的青白色锦袍,梅花绣纹腰带,正是李福时常穿着的!
“小乖乖,咱们赶紧回去吧!”
就在言暮失神之间,她忽感脚底一空,整个人被力大无穷的钟翠花拎起,直接挂在她宽广的肩膀上,顿时身后响起哄堂大笑,将她的神志收回。
“这小伙子看模样不过十三,大姑娘可要怜香惜玉啊!”不知哪个好色的痞子,在起哄调笑着,言暮也不恼,任着钟翠花驮着自己回房。
小三儿,三当家,李福,这三人到底有何联系?言暮脑中乱糟糟的,一想到自己必需在半个时辰内赶回去,便又急躁又郁闷。
大门被钟翠花粗鲁地一脚踢开,燃着两根红烛的房间此刻格外昏暗,言暮依稀看到榻上应晏阳的背影,却就在下一刻,随着房门被大风一关,那道黑影就巳经来到他们的跟前。
咚的一声,应晏阳一记手刀,狠狠地将长得跟牛似的山贼大婶敲晕,言暮顺势跌到钟翠花的背上,着实地又给对方一记重压。
“你喝了酒?”昏暗的房间内,应晏阳一双眸子泛着不可言明的光,言暮此刻也读不出他是不是在关心自己。
“喝了。”她点了点头,从钟翠花身上爬起,将身上的喜服脱下说道“几十双眼睛盯着,我若不喝就太明显了!”
“他们都喝了吗?”应晏阳借着烛光,看着被映出的言暮的身影,那一道温润的轮廓,白璧无瑕,钟灵毓秀。
“都喝了!”言暮巳然穿上了自己的外袍“除了三当家,这个我来解决!”
应晏阳深知李拂有他的目的,也深知自己的目的,他没有拦住对方,只是幽幽说了一句“记得,你只有半个时辰!”
“嗯!”言暮应了一声,便悄然打开房中偏处的窗棂,纵身一跃,无声无息。
站在树梢头上的言暮,聚精会神地环视着整个龙虎山寨,除了酒席上还熙熙攘攘地亮着烛火,其余亮着的地方就不多了。
她一间间探查,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方才的小三儿,只见他正抓着一条全身碧青色的毒蛇,一手握着毒蛇颈部,使蛇头置于瓶口上方,另一手的食指和拇指在两侧毒蛇毒腺处推动挤压,只听到毒蛇痛苦地伸着信子,毒液随即从蛇口缓慢流出。
霎时间,司徒神医的话在她的脑海浮现,这是“一丈青”!
那夜的刺客是他?
不对!言暮还记得与之交战的那个刺客并没有他那般矮小,那夜她出手相助,救下应晏阳的护卫时,还刺穿了对方的右边胸膛。这小三儿行动自如,绝不像的被刺伤筋骨之人。
显而易见,那夜带“毒”的刺客,应就是方才“旧病复发”的三当家了!
三当家的目的是庞雨,也是李福,这二人有何联系?
忽然,一阵好似闪电一般的电流在言暮的脑中激荡。
李福,先在江南到处找寻翠竹和嫣红。庞雨,后拿着言不忧的字迹来到言氏。
兜兜转转,这一切都似乎都不经意地指向一个人,一个被某些人遗忘,又被某些记起的人。
那个人就是——言以淮!
李福暴露了自己知悉翠竹和嫣红,庞雨突然出现取代了言以淮的位置,这叫某些人不得不怀疑,言以淮根本就没死,他可能是李福,又可能是庞雨,所以他掳了李福,刺杀庞雨!
这些人,就是当夜灭门言氏之人!
一股在心底燃了四年的火星,瞬间被满腔的怒气鼓动,顷刻熊熊大火将她燃烧,黑白分明的眸中看不见言暮的思无邪,只留下拂衣的杀无赦!
啪嗒一声,小三儿刚将蛇毒收好,便听到窗外树枝上响起清脆的断裂声,但他并没有在意,转身准备将青蛇放入笼中。
桌上的烛火微微闪烁了一下,忽然胸膛一震,他不经意低头一看,发现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