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经历几番苦战,算上降军,祖剔队伍仍有过千之数。这么一只规模宏大的王府私军,且不说能不能堂而皇之地过雁行关或拥雪关,要在塞外行军,所需的粮草辎重数量也相当庞大,这违背了轻车简从的初衷,更容易引起塞外一些势力不怀好意的窥探。
若是抖搂出去,豫章王、高密王两位王爷,在朝堂上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连河间王这样坐镇一方的亲王,派遣私军尚要慎之又慎,免得落人口实,更何况手无实权的这二位。
祖剔便只留了百余心腹,皆备良马,随行护卫清未、唐嫮等人,一同前往塞外。另有王府私军并降卒千余,由两家王府的副将率领,携战利品回府接受犒赏。
“依贤弟之见,我等是先由雁行关出关,再折向敕旗客栈,还是往飞云州由拥雪关出关径直向敕旗客栈?”
事了一身轻,也不着急赶路,待一把火将那黑山寨残垣烧了个干净,祖剔这才慢条斯理骑着马,询问清未。
“二者皆可,如今平了黑山寨,即便我行踪暴露,也无这般规模的江湖势力敢再来捋虎须了。”
“贤弟此言差矣,关内或是没有,可关外却非这般。”
“祖兄意思是……靖边三寨?”
“正是,这三寨单独一家,虽比不上全盛时期的黑山寨军势,却也不是我们这百骑能够正面相抗的。”
清未闻言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祖剔所言非虚,而这两条路无论哪边,都有遭遇的风险。若从拥雪关出关,白登嵝就立于关外;而从雁行关出关,前往敕旗客栈的整条道路都处于燕然山寨的狩猎范围内,稍有不慎引的燕然山窦傅领大军来围,那真是插翅难飞。
“我以为,不如从拥雪关走。”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刘坤忽然发话了,清未侧目瞥了他一眼,也不接话,静等他下文。似这般读书人,话不能一下说完,总要摆些谱子出来。清未也懒得呵斥,反正对这刘坤的观感素来很差。
“虽说两边都有匪寨虎视眈眈,可白登嵝离着拥雪关总是近些。我与祖兄是官身,如若迫不得已表明身份,那守军总得救上一救,总不至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俘。再者我兄长刘虞与飞云州刺史许猛曾有些交情,我可登门拜访,求他遣拥雪关守将护送出关。”
“许猛?”清未冷哼一身,“同为中州二十四友之一,自然与你兄弟二人交好。”
“贤弟,如能顺利过了白登嵝,便是欠下那许猛一个人情倒也无妨。”祖剔轻拍清未肩膀,在他耳边劝说道。
清未点点头,虽不愿与二十四友这等表面舞文弄墨、自命清高,实则寡廉鲜耻贪冒骄奢之鄙夫有所交集,但终究是想顺利出关的。好在还有个刘坤可与之虚与委蛇,这会儿看着倒稍稍顺眼了些。
“二弟绝非如你所想那般,此前不过是少年意气,迷了心窍。”祖剔见清未有所动容,轻叹一声,也未多言。
虽说二十四友在清未心中形象低劣,但也多是受了其师留陵的影响。留陵世称醉仙,前朝七贤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才冠天下而未入朝为官,选择避世隐居终未遭杀身之祸的。其余六人,皆于弁朝建国前后投身朝廷,相继遇害,其中更不乏有大能者。二十四友之事迹,经由上任天下行走汇报于逍遥宫,再由留陵之口传达于清未,多少带上了些留陵个人的看法。
至少这些日子接触下来,这位刘坤虽然也带着清未所厌憎的满身腐朽,清谈玄论的气息,但其豁达胸襟也让清未赞叹。任清未如何冷嘲热讽,对方都无半点不耐,好似说的全然与其无关一般。
“那便走飞云州,出拥雪关。”
几人拿定主意,便策马而行。百余骑浩浩荡荡,卷起一路烟尘。
白登山上,自号荡寇将军的那位贼首赵利,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坐镇寨中,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每日打草谷的人马带来新的收获,而是丢了魂一般踱着步到处乱窜。白登嵝已经好几日没有队伍出去打过草谷了。
原因无他,整个白登山都被围了起来。约莫五千大军,将白登山前后围的水泄不通,正是河间王世子司宇所率的王府私军。
从决意收复云台观时起,便意味着司宇要从拥雪关出关,那燕然山的讨虏将军窦傅自然不在他这条路线上。
不过那窦傅竟识趣的很,从些旁门左道了解到了司宇在整个北境武林掀起的风雨,还打听到了司宇的行踪,立刻修书一封遣人送来,以表归顺之意。
更可气的是,竟还唆使司宇直接平了靖边三寨的另外两寨,并且表明了自己愿意出兵相助的意向。这着实让赵利气的不清。
自己也没说就一定要违逆河间王府的意思,只是想留些时日考虑,待世子上门之日再做定夺,毕竟自立山头才会逍遥快活,如果可以谁也不愿跟在别人后边做狗。
可窦傅这一出,便让自己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都说早降早得宠,果不其然,这窦傅腆着脸求着世子将其收归麾下,便足以显示其诚心,而今又断了他与白狼寨的后路,倘若稍作犹豫,世子只怕要挥师直接荡平白登山了。
要说他们这靖边三寨,虽比不上黑山寨,势力倒也不小,也有那三五千之众,说起来本不应惧怕司宇的五千私军。况且白登嵝在飞云州拥雪关外,河间王司雍坐镇的乃是西河州,当中足隔开雁渡、苍云两州,纵然拥兵十万也无力威胁到他。可燕然山这么一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