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川道:“实不相瞒,林前辈我也才没认识几天。”
沈放道:“这倒奇了,既不相熟,你如何请的动人家?”
路海川道:“我认识个水上讨生活的兄弟,他便是长江三十六水寨中人,我本是请他,谁知他竟请动了林前辈前来,昨晚若不是有林前辈在座,只怕玄天宗那几人也不会轻易退却。”
沈放道:“长江三十六水寨的太上长老,那自然是了不起,这位林前辈已经回去了么?”
路海川道:“倒还不曾,林前辈说久仰扬州府之名,想多玩几天,我已叫人好生伺候。”顿了顿道:“我本该亲自去陪,无奈平江府有事今日必须去一趟,谁知遇到玄天宗的人。”
沈放道:“如此倒是简单了,你去找那林前辈,把码头交给他便是。”
路海川大惊,道:“沈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沈放道:“人家不辞辛苦,屈尊前来,你以为真是你朋友的面子么?”
路海川沉吟片刻,摇头道:“我那朋友虽也带了帮兄弟,但在长江三十六水寨之中,怕还是排不上号。”
沈放道:“正是,人家肯来,自然也是看中了你这码头。”
路海川脸色不住变化,摇头道:“既然如此,玄天宗和长江三十六水寨又有什么区别?”
沈放道:“路帮主,你以为人家看上你的码头,图的是什么?”
路海川道:“扬州码头之大,天下少有,这两年虽然不如以前,但也是货船如梭,来往不绝,这苦力的买卖也能赚几个钱。”
沈放笑道:“我猜人家也不肯跟你明言你是聪明人,你莫要说你真不知道。”
路海川叹气道:“我隐约也是明白一些,咱们这点辛苦钱只怕人家真是看不上的,但他们究竟所图为何,我却也猜想不透。”
沈放道:“水上难以盘查,运些什么东西方便的很,不管干些什么,总是有利可图,有个这样的码头,大约好多事情都轻松许多。”
路海川道:“这贩卖私盐私货的甚多,我等只管搬脚,也从来不会去管。”
沈放道:“不然,若有你们相助,只怕要便利许多。路帮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海川正色道:“沈兄弟你侠骨丹心,见义勇为,我路海川与你是一见如故,便当你是亲兄弟一般。”
沈放道:“好,我想路兄你管这四五千人,身后还有二万张嘴,想的都是如何让这帮兄弟吃饱饭,养活一家几口,倒没有敛财做大、自己飞黄腾达之意。”
路海川听他改称“路兄”已是欣喜,听他后面话,更是高兴,道:“知我者沈兄弟也,我祖上都是这码头上的脚夫,脚夫乃是低贱行当,生活不易,我自小耳濡目染,深知其苦,这四五千兄弟就如我亲兄弟一般。穿一样衣,吃一样饭,干一样活,各家各户如同一家一样;你去到哪家,拿起碗来吃,吃完人家给你添上,不需你说,就和自己家里一样;这家嫁个闺女,这家娶个媳妇,人人跟着高兴,人人出力帮你操办;走在巷里巷外,你认识我,我认识你。旁人瞧我们不起,我们自己却知足,有这些兄弟姐妹,便是换个宰相也不干。若是有人想断了码头的生计,叫这些兄弟姐妹丢了饭碗,就算杀了我也是不成,那玄天宗出几十万两银子就想买下码头,却把我等看的忒也轻了。”
沈放道你是好汉子,我瞧这玄天宗和长江三十六水寨所想跟咱们都是大不一样,这些人都是势力庞大,想的自然都是大买卖,人家究竟想干什么,咱们没经历过,自不好说,也猜不出。但我们既不同流合污,却也不用断人财路,我看这码头人家都是势在必得,你给也好,不给也好,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你去找那林源同,与他约法三章,他若答应,交给他长江三十六水寨又有何妨?”
路海川道:“如何约法三章?”
沈放道:“码头给他们,他们随意派人进来,但码头脚夫的买卖还是你赤脚帮来干,原来什么价码还是什么价码,他们不许伸手,更不能盘剥。其次,他们江湖争斗,你们赤脚帮概不参与,人家相斗,也不能连累你等。最后,就算他们有货要运,跟你们也要按行市论价。”
路海川连连点头,道:“他们若答应前面两条,这码头交与不交也无大碍,说到底,这码头本也不是我等的。沈兄弟这最后一条却是何意,倒显得我等小气。”
沈放道:“我也正想跟你说,你去和那林源同相谈,他必定说给你个长老什么的做做,你万万不可答应。这样将来玄天宗问起,你也可以推给长江三十六水寨,谁的拳头大,码头就是谁的,但要想你们赤脚帮干事,就要按约法三章的来,你账算的清楚,就是要跟别人说明白,你们不是一伙。”
路海川思索片刻,道:“好,我这就去找林源同。”
沈放道:“那咱们后会有期了。”
路海川道:“沈兄弟要走么,我看你伤势不轻,多将养几日,这许多事我还想请你帮我拿拿主意。”
沈放笑道莫要过谦,你心里只怕也早想的明白,只是拿不定主意而已。码头之事,我所知远不如大哥,哪里还有什么主意终能照顾众家兄弟周全。我还要去景德镇,已耽搁好多日了。”
路海川点点头,也不再劝,几人上马,路海川一直送他上船,依依而别。
过了长江,沈放一路向南,此处向西便是建康府,如此名城,沈放自然也想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