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站在了西里斯家的门前。
他在出发时,曾纠结过到底是先拜访西里斯家,还是先找宠物店,还是先找安德鲁。几个念头在脑海里相互打了一架,而胜者便是如今的结果。
所以凯因斯到底要忙什么事?
非常在意。
意识到有客来临的管家很快替他开了门。
“弗里德先生,欢迎。有什么鄙人可以帮忙的吗?”
“还真有一点。”弗里德说,“有关大小姐的事。”
塞蒙从他严肃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躬身行礼道。“请进。”
他替弗里德拉开座椅,并且泡了壶红茶。“大小姐怎么了?”
弗里德如坐针毯,“坐下一起聊如何?”
塞蒙没有挪动一步,“抱歉,请谅解。”
这时候倒是格外遵守管家准则。弗里德腹诽着。
“你对萨绮怎么看?”
塞蒙有些诧异,因为这个问题早在委托时弗里德便问过一次。不过他很快收敛神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孩子气。”
看来萨绮的脾气的确很好,不然作为管家如此评价主人扫地出门都极为正常。
“除此之外呢?”弗里德问道。他端起红茶喝了一口,果然无论何时他都喝不惯贵族的红茶。
“请明示。”
弗里德叹息一声,“我从萨绮那里听说了。她没有西里斯家血统的事情。”
“看来大小姐在凡赛尔之夜住得很舒心。”塞蒙说。
“嗯。可那笑容之下有几分真,我就不清楚了。”
塞蒙反问,“笑容真假是值得关注的事情么?”
“当然。”弗里德推开红茶杯,双手托于下颌。“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朋友整天胆战心惊。”
“您太过宠溺她了。”
“这可不像一位管家该说的话。”
“鄙人已不是管家。”
弗里德还真不知道,他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塞蒙没有遗漏客人的情绪,继续说道,“少爷将鄙人贬斥为‘品行不端’,不会有贵族愿意雇佣一位品行不端的管家。现在鄙人是作为一名佣人服侍大小姐。”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雇佣与解雇都是主人的合法权力。”
“我想问的是发生了什么,而非对与错。”
弗里德语气强硬的程度反倒让塞蒙觉得不可思议。“弗里德先生,为什么您要对过去执着不放呢?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来到凡赛尔之后都成为过去,不会有任何意义。大小姐正是抱有重新开始的目的才会来到凡赛尔。”
弗里德换了个姿势,翘起腿,“以前我也抱有同样的想法。认为过去的已经是过去,重要的是将来。可我错了。毒刺埋在肉里只会越长越深,等它再度爆发时,便是宿体的死期。”
“就算本人不在意,其他人也会在意。而只要有一个人在意,纷争会一直存在。”他抬眼,“比如,如果萨绮是因为她的弟弟才被发配到这种偏远小镇,你以为那位黎麦尔少爷会就此放过她吗?或者,换个符合成年人的话题,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今天他能开除掉你,明天就能杀了你。对付一个平民不过是大贵族一句话的事。”
塞蒙沉默许久,“鄙人不能在背后议论主人家的事。”
“但鄙人自己经历的事可以告诉您。”
……
神历1859年9月8日,我通过了西里斯家的考核,成为一名预备管家。
这个西里斯家,是近十年才崛起的新贵族。
事情起因源于神历1850年的宫廷政变,即“铁血政变”。斯特利尔帝国最后的直系后裔死于火灾,议会推举当时年仅十岁的皇室旁支菲利西亚诺·马格罗上位。
自此,斯特利尔帝国的势力迎来改革的热潮。
旧的贵族没落了,新的贵族正在崛起。
不过这些都与我等平民无关。
旧贵族的没落与新贵族的崛起对我而言,只是换了一个应聘的对象。
“你就是新来的管家吗?”
华服少年撑一支手杖对我说。
他是……
“是,黎麦尔少爷。鄙人塞蒙。今天刚任职,希农主管便先让鄙人熟悉西里斯家。”
年幼的少爷嗤笑,“鄙人?是跟着哪个蛤蟆学的吗?”
“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自称‘鄙人’的管家。”
如此这般的讽刺我已听过许多,所以只是谦卑地回道,“对不起,是鄙人学习不周。”
“算了。像你这样的管家我也见多了。陛下不过是一时兴起,你们就自以为翻身了。现在安都全都是挥不掉的苍蝇。成为管家是你们爬上来的绳索吧。”
黎麦尔少爷话锋一转,“不过算了。贫民有贫民的好处,比如说听话。你看到右边的城堡了吗?”
整个西里斯家被玫瑰园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侧是珠光宝气的城堡,夜晚有如白日通明。西侧是一座古旧落魄的城堡,白日有如夜晚昏暗。
“是。”我说。
“那里面住着一个魔女。”
“魔女?!”
“会夺走我一切的魔女。她就像寄生于野兽的吸血虫,不停吸着西里斯家的血。”
华服少爷下令道,“杀了她。”
而后他又扶额沉思,“不不,那样太便宜她了。她吸了我们那么多血,不让她吐出来可不行。塞蒙,以前教会是怎么对待魔女的?”
我微微一愣,面前的少年长着天使般柔软的容貌,其心却如恶魔狠毒。我背脊发凉,却只能如实回答,“火刑。桩刑。赎罪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