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有人!”一名船夫惊叫道。押船的官军也看见了,提刀向水里戳去,不料另一侧的船舷有一个人爬了上来,抱住他腰,将他掀下水去。
河面在夕阳下如同融化的金水一般跃动,令视线有些不清,官军和船夫们看见河面上有很多人游泳追来,岸边还不断有人脱衣下水,不由得心惊胆裂,拼命划船逃跑。其实联军中会水的人并不多,他们看见的有很多是游泳逃生的败兵和坠河的浮尸。
每艘船只有一个官军士兵看押,联军很快就夺到了几艘船,勒令船夫把船划回西岸。但是这种方式终究作用有限,最终他们只抢到七艘不大的船,其余船只都被官军带到了东岸。王允成亲自带一队人马从陆上走,另一批人乘坐所有船只进入黄河。
“妈的!七条船过河得过到什么时候!”刘体纯一拳打在一棵树上,黄叶雨点般刷拉拉落下。王自用立刻下了决断:“送一批骑兵夜不收过河,通知闯将赶快突围。”刘汝魁说:“让他往哪突围?”刘文兴说:“他自有他的办法,还是想想我们吧。虎大威已经占了怀庆,我们如果不能和闯将会合,可就腹背受敌了。”
刘体纯说:“修武的情况我们不了解,让闯将和过天星自己判断去吧。我们这边,两万人靠这七条船渡沁河,肯定会被修武方面的官军半渡而击之。我们只能回怀庆,虎大威兵力不足,守住府城没问题,出来打我们是不成的,沿着河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船,渡河到宁郭城或者清化镇去。如果船不够,我们就从怀庆南边去柏乡城,走济源回阳城。只要进了王屋山,自然有腾挪的余地。”
“就这么干,立刻动身。”王自用的判断一如既往地迅速,“告诉闯将,我们在高平会合。”
“李自成要我们卖一条路给他。”王进朝的话不带任何情绪,仿佛捧着书本在读一样,“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李自成的使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只是一半,另一半,到时候我们会留在大堤屯村口的那两棵古树之间。”
姜瑄、王进朝就闯过联军撤退的路线、双方假装战斗的方式、酬劳分配等问题与联军的使者谈了许久,这才终于达成了协议。联军再加两成报酬,他们放联军从大堤屯以西渡过小丹河,闯过联军则遗弃一批旗帜、文书以及阵亡者尸体,让他们拿去报功。
姜瑄和王进朝自然没打算真的放走闯过联军,他们早就做好了半途截击的预案。李自成和张天琳自然也没把全军的性命寄托在他们身上,他们早有别的打算。
“大王们这是带我们去哪?前面不会有官军吧?”“谁知道呢,我家里……”
“不许说话!”一名士兵低声斥责道,拉了拉手里的绳子,被捆成一串的老百姓继续向前移动。
今天下午,王瑾突然下令,让高杰和马世耀将全城五十岁以下的老百姓都集合起来,所有人允许携带的东西以自身背得动为限。每十个成年人用绳子捆成一串,幼童装在手推车上,押着他们渡过了小丹河。
先是联军攻城,又是官军围城,百姓能逃的都逃了,所以被闯军抓来的只有两千多人。王瑾宣布闯过联军要放弃县城,官军破城之后将会屠城,所以要大家弃城逃难。
至于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行动能力弱,又不方便装车推走,只能放弃,反正白头发的首级是不能记功的,他们的危险倒也不大。不过官军中有的人为了杀良冒功专门学过染发、化妆,能把老人打扮成年轻人,甚至把女人打扮成男人,要是碰上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马世耀队押着百姓,保护联军的全部伤员和老营家眷当先渡河。李自成料定姜瑄和王进朝认为开路兵马没有油水,不会攻击。为了以防万一,马世耀渡河之后要先向西北方进军,也就是另一时空焦作市区的方向,然后往北进入青龙峡一带的山区。就算阳和兵要截击,他们也定然以为马世耀会直接往北进入云台山,不会摸着黑往西追出太远。
高杰队和李友队在后面接应马世耀,他们的处境是最危险的,因为如果姜瑄和王进朝发现并没有辎重队伍,他们很可能对高杰和李友发动攻击。到底能不能脱身,就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李自成选择的突围方向是东边王士英和芮琦的营地。过营兵马打头阵,田见秀、刘芳亮、赵胜为左翼,刘宗敏、袁宗第、白鸠鹤为右翼,王瑾、李过、马重僖、张能断后。李自成率领李文江、辛思忠、谷可成、谢君友四队作为中军,保护辎重。
开路任务很困难,但是危险性是可控的,过营在离官军营地不远的地方被发现了,随后便呐喊着杀了进去。
闯营诸将一直有些奇怪,张天琳是五兄弟中最小的,为什么他是掌盘?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有才华的地方。当然,他很有义气,带兵的水平也不低,能得军心,可是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明显强过他四个哥哥的地方。
直到这几天,两营在修武并肩作战,两家掌盘都亲自上阵,闯营将领们才明白张天琳是怎么当上这个掌盘的。这家伙打起仗来势如疯虎,而且力量惊人,使用的都是开山斧、长柄铁锤、双手厚背大刀一类的沉重兵刃,和官军动起手来,手下很少有一合之将。虽然在千军万马之中,个人勇力的作用是有限的,但是一旦进入混战阶段,一个这样的猛将的带队冲锋有可能瓦解上百敌人的士气。在过营的创业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