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王文耀被狠狠地打了脸,急急忙忙去查看情况。还好,并不是他的情报有误,而是一队新来的官军侦骑从南侧进入了镇子。
官兵与王文耀部下的夜不收打了起来,各死伤了几个人,都撤退了。王文耀迅速加派人手探查,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这不是左良玉麾下的打粮队伍,而是几千官军。
一时之间,闯军还无法查明来的是哪支官军。李自成清楚的是,他和刘小山的兵马加在一起有一万五千余人,官军的数量大概是五千到七千之间,这一仗可以打。他立刻下令:“让捷轩和九条龙抢占镇子,先给官军来一家伙!”
闯军并没有很完善的军事指挥体系,李自成的很多命令也都非常粗糙,具体怎么打,还得刘宗敏和谷可成自己掂量着来。
起初这些官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流寇的大队,甚至没搞清楚刚才和自己交战的是流寇、乡勇还是左良玉部下的散兵游勇。刚才双方用火铳和弓箭乒乒乓乓对射了一番,打得烟雾弥漫,互相之间都没看清楚。
官军穿着统一的号衣,很好分辨,闯军的身份就不好判断了。他们有的穿着从官军尸体上扒下来的盔甲,有的则作老百姓打扮,还有在辽州之战新入伙的降兵,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直接把官军的号衣反穿。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确定他们的身份。这年头不少官军也混得挺惨,服装不整齐是非常正常的。
再加上联军偷越摩天岭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起初这支官军认为流寇的主力还在直隶,自己遭遇的只不过是小股的土匪或者乱兵。因此,他们的先头部队信心十足地冲入了徘徊镇,认为根本不用打,光靠人数就能把这些小贼吓走。结果他们遭到了已经利用镇上残余建筑构筑起工事的闯军的迎头痛击,丢下几十具尸体之后狼狈逃走了。
此时,闯军也搞清了官军的旗号,来者正是他们在修武之战中的老对手芮琦。
芮琦奉命来与左良玉会合,没想到左良玉没见到,先和李自成会合了。官军的探骑也逐步带来了周边的情报:镇上的流寇少则几百,至多不到两千,周围并无其他大规模流寇的踪迹。
芮琦对于和流寇硬碰硬的兴趣并不大,但是他的部下中彰德府人氏的比例很高,他们对于保卫家乡有很大的热情。何况芮琦部的粮饷很大程度上要靠彰德的士绅赞助,如果他们面对流寇太过拉稀,让流寇杀掠了很多乡绅,今后再想要钱可就难了。
芮琦认为,六千官军打只有千把人的流寇还是不成问题的,这里只有一个残破的小镇,没有什么险要,破敌不难。既然如此,官军还是打这一仗为好,也好在左良玉面前长长威风,省得昌平兵太嚣张。
在废镇中战斗,弊端十分明显,随处可见的废墟将战场分割得七零八落。官军空有人数优势,却没有可以展开这么多兵力的战场,只能以较小的规模轮流上阵。接连组织了几次攻击,都被闯军击退了。双方僵持了一天之久,仍旧不分胜负。
“第七个!”谷可成一箭射去,正中一名官军的头盔,弹开了。“噫!”刘宗敏叫了声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语言习惯的倒好,“看我的!”他这一箭射中了另一名官军的胸口,官军仰面栽倒,虽然不知道要没要命,但是肯定伤得不轻。刘宗敏大笑道:“我可已经八个了!”
从天亮开始,他们两个就在拿官军当靶子比箭。论箭术,刘宗敏和谷可成相比还是要差一些的,但是他的力量更强,能使用更强的弓。对于一些离得比较远的官军,谷可成只能射他们的头脸,刘宗敏却能射他们有防护的胸腹。
谷可成举起弓来:“追上你还不简单!”连放两箭,击倒了两名官军,一中鼻梁,一中眉心。刘宗敏也放了一箭,扎在一个官军胸前,但这个官军只是略一停顿,就继续冲了上来,显然刘宗敏没有射穿他的胸甲。谷可成大笑:“这个可不算。”
谷可成紧接着又射中了一名官军的脖子,回头喊道:“黄莺,你也来啊。”陈虎山抄起弓来,接连四箭,都射在官兵的大腿上。谷可成说:“你怎么总往腿上射?”陈虎山说:“一个人伤,两个人抬,把人打得走不了路比把人打死更能削弱官军。”刘宗敏又射杀了一名官兵:“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还是杀了干脆。”
谷可成轻笑了一下:“你是怕射四肢射不着吧。”“呸!太小看我了!”刘宗敏放箭射向一名官军的胳膊,结果斜打在他的护腕上,弹了出去。刘宗敏笑道:“还真他妈射不着。”
官军又退了下去,他们的这场比赛也暂告段落。刘宗敏回头对着那个用建筑垃圾临时搭成的摇摇欲坠的塔楼喊道:“看见什么了!”楼上的李定国喊道:“官军分了两路人马,在往镇北包抄。西边是那个姓王的守备,东边看不清楚!官军的夜不收很接近马管队和李管队的位置了!我们的夜不收出来了!王总制正在从马管队的东边往南。”
虽然王瑾是李定国的义父,但是在汇报军情的时候,他同样得称王瑾为“王总制”,哪怕叫“活阎王”都可以,就是不能叫爹。同样,在称呼马世耀和李友的时候,“大马叔”“二队李叔”这样的称呼都只能私下里用。
刘宗敏说:“九条龙你去打东边那一路,黄莺去打西边那一路。不管官兵想干什么,都给他们找点不痛快。”谷可成和陈虎山立刻行动,并不拼命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