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天鹞、飞虎二位将军的大名,我等仰慕已久,只是戎马倥偬,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二位到访,真是可喜之事,这便请到县衙一叙,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来城外接待田见秀和李过的是王自用的部将刘文兴,此人绰号“伶俐虫”,是王自用的老营总管。王自用是陕西绥德人,与田见秀同乡,两人虽无深交,小时候也有过一面之缘。
王自用自幼穷苦,十二岁时到了宜川县的一座佛寺做沙弥。说是出家为僧,实则是给老和尚当奴才。寺中的方丈、监寺等高级僧侣与地主无异,也压榨不少佃户,各种佛门规矩更是一概不守,寺中的普通僧人以及火工道人就和他们的长工、奴仆一般。
终于,被老和尚欺压多年的王自用忍无可忍,率领众僧侣和火工、佃户们杀死了十几个高级僧人,起兵造反,人称“王和尚”。起初他和郭应聘、郭应宾兄弟合伙,后来他们便一起投奔了王嘉胤。那时王嘉胤和张存孟还一起行动,再后来王张二人由于兵马太多,补给困难,决定分头行动,王自用跟着王嘉胤去了山西,郭应聘则跟着张存孟留在陕西。王自用和张登喜二人渐渐成为了王嘉胤的左膀右臂,两人的外号也跟着改了,一个叫紫金梁,一个叫白玉柱。
沁水县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兵营,城内的官员、胥吏、士绅、富商早已被杀得一干二净,但小商贩和手工业者还在正常营业。街上很少有流民乞丐,因为这样的人一旦出现就会被拉壮丁,只有真正的残疾人才被允许在街头乞食。
城门口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周围的农民向城内的农民军出售食物,看起来这里的占领者水平还是不错的。刘文兴带着田见秀和李过来到了县衙,这里已经改成了帅府,王自用、张献忠二人正等在那里。
王自用的相貌相当普通,与寻常农夫无异,张自忠却生得十分威严,一部浓密的黑长髯垂至胸前,双目炯炯。一旁还有两员将领,一个是飞虎刘体纯,一个是皂鹰刘汝魁。
刘体纯笑道:“李将军,你也是飞虎,我也是飞虎。”李过拱手道:“无意犯了将军名讳。”刘体纯说:“如今绰号起得一样的实在是太多了,光是叫八大王的就有三个,张大受叫满天星,不沾泥一队那里也有个满天星。”田见秀说:“那是高汝利,如今他也来山西了。”
张献忠突然说:“李将军贵庚啊?”李过说:“末将是万历丙午生人。”张献忠说:“那你与我同庚,长体纯一岁。不如这样,从今往后,你叫作一只虎,他叫作二只虎如何?”李过的绰号本来就是随便取的,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王自用笑道:“张老弟一直想劝另外两个八大王阎正虎和赵德方改绰号,可他们两个一直不肯,所以现在他一见别人绰号一样就要改过来。”张献忠大笑:“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他们两个改改绰号,我看叫阎胖子和赵老八就挺好。”
四位头领在县衙花厅设宴款待田李二人,宴席的档次很是可观,厨子都是从城内的官商士绅家里抓来的。一直忍受张礼糟糕厨艺的田见秀和李过很久都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了,闯营的伙食只有杂粮米粥和大炖菜,偶尔有点好东西也都剁碎了加到汤里去了。有的人甚至恨不得受点伤,这样才能吃小灶。
不过田见秀和李过也觉得有点不妥,他们进城时,看到守城门的士兵们吃的是高粱米水饭和不知什么蔬菜煮的汤。县衙这边有酒有肉,直接吃烤羊肉吃到饱,甚至还有乐工舞女伴宴。头领们吃完之后,他们的亲兵、随从便把剩饭剩菜吃了个一干二净。相比之下,和自己的马夫同锅吃饭的李自成似乎更像打天下之人,他做了将军,也没忘记自己曾经是个马夫。
对于李自成的示好,王自用当然毫不迟疑地接受了,各路反王时分时合,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席间王自用等人问了关于闯营的很多事情,他们都是张存孟的旧识,自然对张存孟部的分裂非常关心。田见秀和李过毫不隐瞒地一一回答,就连最后他们是怎么拦截张存孟也照实说了。
田李二人在沁水一共住了三天,直到王自用和张献忠启程去打窦庄,他们才告辞离开。临来之前,王瑾特意对他们提过要打探窦庄的消息,不过在沁水他们并未打听到多少情报。
根据王自用部下的描述,窦庄建有城墙,高三丈,厚五尺,周长三里有余,四角有五层碉楼,十分难攻,之前王嘉胤攻打了一次,但铩羽而归。庄主张道濬是荫袭的锦衣卫都督同知,不久前罢官归乡,他的父亲张铨是原辽东巡按,辽阳沦陷时殉国。因张铨与孙承宗同年,张道濬曾在孙承宗麾下效力,负责制造佛郎机炮,现在窦庄城中就有一个火炮作坊,王嘉胤之前攻城不克,就有守军炮火犀利的缘故。此外,张道濬的母亲霍老太太也是一位女中豪杰,颇有韬略,对守城的贡献还在她儿子之上。张道濬还有个妹妹,听说也是一员女将,嫁给了某个官军大将,目前不在家乡。
田见秀和李过对于这种到处都是的乡绅不大在乎,他们更关心王自用、张献忠、刘体纯、刘汝魁四人的情况。二刘性情仁厚S氪尘相差不大,王自用和张献忠的作风则要酷烈得多。
王张二人治军很严,他们的兵马纪律性很强,在很多方面比官军更加正规,不得命令不敢擅动,在沁水驻扎期间也并不侵扰百姓。但是王自用和张献忠的规矩是,凡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