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初中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后,周围的小伙伴们加紧了骑自行车的练习。初中学校距我们村子太远了,约有三千米,天天上学总不能走着去吧。小伙伴们每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有大有小,在大街上空行,穿着各式服装,男孩女孩混在一起,笑声叫声交织成一片,成为大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后来,不上初中的伙伴们也加入进来,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自行车俱乐部,每到午后五六点钟,太阳西斜,大家约好了一般一股脑冲到大街上,加入自行车练习的洪流。后来,我发现吴小文也加入了其中,骑着一辆崭新的无梁自行车,她小小的身材骑在上面格外惹眼,有时大家都看呆了。
每当她来时,我就主动下场,为啥?因为丢不起这个人。我个子矮小,腿又短,家里又买不起无梁的自行车,于是骑着家里唯一的一辆“永久牌”大横梁自行车,那种自行车,我根本驾驭不了,即使将底座放到最下层,我的双腿也够不着脚踏板。没办法,只有骑横梁与支架间的三角空。
骑行前,我一只脚踩在内侧的脚踏板上,然后推着车子猛行几步,待车子因惯性向前行驶时,才将另一只脚穿过三角空,踩在另一只脚踏板上,如此两手扶把,歪斜着身子,向前行驶。必须承认,这种骑车的样子丑极了,我感到自卑,但毫无办法。
有时,这让我萌生不愿意上学的想法,却又不甘心放弃读书。至少在看过的小人书中提到过,上学读书才能让人有出息。
于是在大街上,每个午后的自行车俱乐部大聚会中,我总是一边快速骑行,一边注意观察着吴小文家的地方,我总是感到害怕和羞耻,所以当吴小文一旦从她家的胡同里骑行出来,宛若一道在天空飞行的彩虹,我就立刻收住自行车,谎称累了要休息一下,然后躲在一旁,将车子斜靠在一边,一边自卑,一边偷望着骑行的吴小文。
当吴小文自信地从车流中穿过时,人们纷纷向她望去,被她的自行车、身段、小脸和车技所吸引。一部分人叹一口气,然后停下来,坐在大街两侧垂头丧气,偷眼观察着吴小文。吴小文外表柔弱文静,但并不害羞,也不自傲,只是旁若无人地骑行着,专心练习着车技。
看看她,再回头看看自己的“永久”牌大梁,我有种把自己撞死的感觉。
张金亮也来了,他骑着一辆半旧不新的无梁自行车,但擦得干干净净。他老爸张寿堂在外面收酒瓶,偶尔也收杂货,他这辆无梁自行车,就是由他爸爸收来的,应该是小偷的赃货。但张金亮对外的说法是从旧货市场购买的,九成新,花了不少钱呢,所以他骑上去格外威风,在大家的车流里横冲直撞,咄咄逼人。
尽管大家看不惯,但谁也不敢跟他硬碰,大家已经从“吴长龄破坏张寿堂家田埂”这件事情上充分吸取了经验教训。所以,即使自己的自行车太烂,又太大,完全可以撞胜张金亮,但他们也不敢撞他,大家都尽量躲着他,害怕一旦相撞,他那辆九成新的无梁自行车马上就会成为十成新,而且价格也会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像力,总之是你砸锅卖铁也赔不起的价格。
大家不仅害怕他,更害怕他家的大狼狗。
所以大家干脆躲着他,避免惹祸上身。
张天津不然,张天津是愣头青,做事不经大脑,哪管那么多呢!他骑着他爸爸淘汰下来的一辆横梁大“金鹿”,本来骑得不熟,也非要在人空里硬挤,挤来挤去,没有把握好,“嘭”的一声,与张金亮碰个正着,张天津“啪嗒”一下摔倒在地,连鼻子都摔破了,看起来并不严重,他用袖口擦了一下鼻子,起身忙不迭地扶他那辆破旧的大“金鹿”自行车,扶起来飞身上车,就要继续穿行。
“唉唉唉!”张金亮斜着眼睛叫住了他,“跑什么,你把我新买的自行车撞坏了知不知道!”
张天津没理他,继续向前走。张金亮支起了自行车,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张天津的衣领,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自行车旁,把他的头按在车把正上方。
“你看看,”张金亮恶狠狠地叫道,“你看看,看清了没有?我的车把都让你给撞坏了!”
张天津左看右看,说道:“这不好好的吗?哪有撞坏啊!”
“再看看,原来是这样的吗?你没看车把都撞歪了吗?”
“哦,是撞歪了,我给你整整。”张天津说,说完他挣脱开张金亮的手,走到车把正前方,将前轮夹在双腿间,两手分别抓住了车把的两边,使劲一用力,将歪了的车把扳正了,还斜眼瞅了瞅说:“好了,给你扳正了,没事儿了。”说完又要走。
“下次不要再撞我的自行车啊,惹急了我揍你!”张金亮对着张天津的背影说。
我坐在一旁瞪眼干生气,却不敢上前帮忙。这时候,吴小文停住了骑车,她扶着车子向这边观望了几下,看到了张金亮那种飞扬跋扈的面孔后,轻轻地“哼”了一声,继而跨上车子,一溜烟回家了。
“你说什么?”张天津回过头来问,他表现得很不服气,因为刚才被张金亮抓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爽了,这会儿没好气地说,“大家都骑车,谁撞谁都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敢骑就别骑,赶快回家。”
“哟!你还敢跟我厉害!”张金亮认为别人挑战了他,感觉一棵刺扎得他难受,在大家地注视下,他更不能掉面子,于是冲上前去,狠狠地给了张天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