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都市现代>夹缝阳光>第37章小麦喂鸡

一天上午,我百无聊赖,在院子里掘土玩。回头望去,看到母鸡们在院子里欢快地跳跃着,有的围在草垛旁狠命地刨着,尘土到处飞扬,连带着细碎的鸡屎弄得满院子都是。鸭子也在院子里大摇大摆晃来晃去,一副骄傲无比的样子,它们在院了里扑打着翅膀欢鸣着,将一摊摊稀屎喷的到处都是。

接近晌午了,太阳发烫,逼迫我回到屋子里。习惯性的,那些母鸡和鸭子们齐聚到屋门口,“咕咕”、“嘎嘎”地叫着,提醒着主人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我们饿了,我们饿了,快弄点儿吃的……”叫声令人烦躁。我跑上去撵开它们,它们像扇面般奔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像潮水般涌过来,堵在屋门口。它们的叫声让人烦躁,刹那间,让人产生打死它们一两只的冲动。

母亲理解那些禽类的举动,她不慌不忙、不疼不痒地拿起瓜瓢,向盛放麦子的袋子走去。

所谓瓜瓢,源自瓢葫芦,这种植物的果实既非匏瓜,也非瓠瓜,比匏瓜大,比瓠瓜圆。当果实青嫩时,可熬肉炒蛋,十分清口。果实成熟后,则木质中空,非常结实。农人常摘来晒干,用锯从中间拉开,成为两只瓜瓢。

这种瓜瓢特别有用,可作舀水的器物,也可以用作瓜果米豆的容器。

母亲拿起一只瓜瓢,从盛放麦子的袋子里狠狠挖出一满瓢麦粒,从容地走向屋门口。“闪开!”她向我喊着。我回头看到她,快速缩回屋子里。母亲一扬手,“唰”一声响,瓜瓢中的麦粒呈一条优美的弧线甩出,在空中洒落了一场金黄的麦雨,“啪啪啪”,那些“雨滴”拍打在兴奋欢躁的鸡鸭身上,母亲则手拿瓜瓢倚着门框得意地瞧着它们。

鸡鸭们停止了聒噪,迫不及待低头抢食落在地面上的“黄金雨”,嘴巴啄食麦粒的“唰唰”声和“笃笃”声不绝于耳。情形大概与在闹市中向天空撒一把钞票所造成的效果类似。十几只鸡和十几只鸭很快将地上的麦粒抢得一干二净。

可这点麦粒根本不饱!它们遍地搜寻再也找不到一粒麦子时,又抬起头来“嘎嘎”、“咯咯”声讨着,仿佛一群饕餮之徒。母亲见此情景,脸上闪出不悦的表情,她快速转身,再次走向麦子口袋,再转回来时,“刷”一声响,又一瓢麦粒霰开,击中兴奋的鸡鸭的翅膀。

鸡鸭们终于吃饱了,它们满意地哼叫着,拍拍翅膀离开了。当离开后,屋门前遗留下干稀不同、大小各异、错落有致的各色粪便,宛若一枚枚战场上散落的手雷。依我看,这块儿地面,倘若要开垦为麦田,可以通过锹铲镐挖,直接撒种,根本不用再施肥了。

看着那些细密分布的“手雷”,我厌恶地对母亲说:“娘,以后咱喂牲畜能不能离门口远点儿?你看,每次喂它们离开后,这里到处都是鸡屎,根本没法下脚!”母亲撇撇嘴巴,不置可否,下次照旧在屋门口喂它们。

我猜,在屋门口喂鸡鸭,能使她看起来有“布施”的感觉,可以满足她居高临下的虚荣。

“五婶儿啊,你咋用麦子喂牲畜呢?”邻居张洪洋家嫂子这样对母亲说。

“五嫂啊,你咋用麦子喂牲畜啊!”我六婶这样对我母亲说,“那你这鸡蛋吃起来有多贵啊!你就不能上坡里挖点野菜,稍微切切再拌上点儿麸子喂鸡?”

六婶儿一生节俭,一分钱慨不能掰成三瓣儿花,自然看我母亲做这种事情不顺眼。

当然,这是她们当着母亲的面这样说。不过,我也偶尔听到风儿,很多人包括张洪洋嫂子和六婶儿在背后这样说我母亲。

“唉!五婶儿太大手了,用千辛万苦打下来的粮食喂鸡啊!那可是纯粮食啊!”

“唉,五嫂简直不过日子啊!懒得还像根钉子,一锤子楔在哪就在哪,一辈子不动一动啊!就不会上坡里挖点野菜。唉,简直是霍霍穷!还以为自家麦子多得吃不了似的!”

其实,我觉得她们所有的言论都对,拿小麦喂鸡这点,母亲的确做过分了,虽然她是我的母亲,我应该向着她。

说着道着,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寻思着在腊月中旬去机房加工点白面,用来包除夕夜的饺子。我家也不例外。可是当父亲提取那只盛放小麦的口袋时,他惊讶地发现口袋里剩余的麦粒连两次鸡也不够喂了。

“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咆哮着,“咱们的麦子去哪了?咱再能吃也吃不了这么快啊,况且,平常多是吃玉米面,这袋儿麦子是专门留到年关时吃的!”

“我喂鸡鸭了。”母亲大大方方地回答,丝毫不认为这有何错误。

“你怎么拿麦子喂鸡!”父亲吼道。

“那我拿啥喂鸡?”母亲平静地说,“勤快的人家早打下黄西菜种子或草种子备用过冬了,可咱家里啥也没有,那使啥喂鸡?难不成卸胳膊卸腿?”

“那你为啥不去打黄西菜种子菜种子?”

“唉?你这话说得轻巧,为啥你不去呢?我一个女人家家的,那些力气活是男人们的事!”

“世上竟有你这样的外庄货,简直是畜类!”父亲也从不认为自己不对,所以听到自己的女人反驳他,使他格外生气。

“你吆喝啥?你吆喝啥!”母亲反驳道,“你除了骂骂咧咧之外你还有啥本事?人家的鸡鸭即使不喂菜种子,人家也喂麦麸子,可你倒好,天天不着家,连个工也不去加,哪来的麦麸子?不喂麦子那你说我喂啥?那可是十几只鸡十几只鸭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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