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棺材里的女人
李奇峰摘下墨镜,俯下身子捏起地上的一块泥巴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李奇峰是医家,望闻问切四知法早已驾轻就熟,当黑色泥土里那股霉湿类似与放坏了的豆子一样的味道扑鼻而来之时,李奇峰就知道,此地是一块养尸地。
养尸地的四周分别钉着四根桃木桩,刚好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正中间最潮湿的地方立着一块墓碑,墓碑上阴刻着“爱妻薛慕君之墓穴”八个字。
李奇峰心中默数到八,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因为按照传统的丧葬习俗,墓碑上的字一般都是六七个字或者十一十二个字,因为传统的丧葬习俗对于墓碑的字数极为讲究,要合生老。
所谓合生老,就是墓碑上的字一般不能沾到病死苦三个字,“生老病死苦”是一个轮回,前两个字是生老,是吉祥文字,后三个是病死苦,是悲哀的文字,当然了,没有人的墓碑是刻两个字的,最起码也要六个或者七个。
那么依次数过去,生老病死苦生老病,这八个字第八个字是病,是悲哀文字,一般人刻墓碑一定会把碑文压缩到七个字或者扩张至十一个字,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亲人死后还要经历病死苦的劫难。
这个墓碑上多了一个穴字,明显是有意为之,但是李奇峰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样做,既然墓碑上写的是爱妻,那么又有谁希望自己的爱妻死后灵魂不得安宁呢?
这时,从墓碑的后面传来了一阵箫声,那节奏温婉而悠扬,跟着节奏,李奇峰听出来那是楚辞九歌中的一首祭神曲,曲声温婉动听,韵律哀怨,听的李奇峰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颤。
那人依旧在墓碑后面吹奏,始终没有露面。
李奇峰掏出袖子里的陶埙,随声附和着碑后的箫声,陶埙声音浑厚低沉,与清脆的箫声相互附和,一时间令节奏变得非常动听和幽怨。
此时此刻李奇峰虽然不知道墓碑后的人是敌是友,但是仅凭箫声,李奇峰就能感受到那人对失去妻子的痛苦,对此,李奇峰是感同身受的,毕竟他自己也曾经失去过心爱的妻子。
陶埙,是一种古老的乐器,以水火相和而后成器,亦以水火相和而后成声,其声浑厚中和,不但能够与黄钟大吕相合,也可以声合太簇丝竹。
李奇峰的埙声和碑后人的箫声一前一后,一清一混,在这漆黑的密林中,形成了一股绝唱。
也许是曲声过于哀怨,令李奇峰吹着吹着,也不禁潸然泪下,回忆起了往事。
音曲一落,李奇峰放下了手中的陶埙,这时,墓碑后的那个人也走了出来,李奇峰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原来那个吹奏箫声的人,竟然就是那个给他摆下四纵五横阵法的孙举人。
只听一声巨响,墓碑后的棺材里突然冒出一阵白色的烟雾,棺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痛苦哀嚎。
孙举人听到墓碑后那副棺材里的尖叫声,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箫,迅速的跑到棺材跟前,脸上的神情也变的异常紧张,听到那阵哀嚎声,孙举人心疼的就好似听到了自己亲人痛苦的叫喊一样,一脸的忧心忡忡。
打开棺材,孙举人看到躺在木棺里的一个女尸,一脸痛苦的撕咬着手中的丝帕,额头间不断的渗出许多细细的白汗。
女尸的皮肤光滑,面色只是有些苍白,口唇上像是被人细心的涂抹过红色的油彩,有了红色油彩的点缀,才让这具女尸看起来有不至于那么死气沉沉。
女尸穿着一条左衽的杏黄色的殓服,袖边呈黑色,上面还精绣着花纹,非常的端庄艳丽,虽说左衽的衣服不一定就是给死人穿的,胡汉杂居的关中一带,左衽的衣服也时常有人穿,但是给死者入殓时穿戴的衣服一般都是左衽。
因为在古时候,汉族为了区分自身的华夏正宗,一般都是右衽,许多胡人穿衣都是左衽,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夷夏之大防。
右衽的衣服系扣系结都靠近右手边,穿戴时比较方便,而死人的殓服系扣都在左边,因为活着的人会帮他们穿戴好最后一件衣服,以后他们再也不必自己穿衣了。
女尸的容貌非常端庄秀丽,虽说她的脸上惨白如霜,但依旧能显现出那凄美动人的神色。
“你怎么了慕君!”孙举人将女尸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看上去异常的紧张。
那女尸微微颤动了几下嘴唇,随后口中散出一阵白烟,随后脖子一扭,倒头便不再动弹,只留下一脸惊恐的孙举人在那里哽咽。
李奇峰上前走了几步,他有些疑惑,女尸会动,在常人看来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但是李奇峰却很淡然,毕竟神神鬼鬼的东西他见的多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不过令李奇峰疑惑的,是这个懂得方术的孙举人到底在干什么?
“你别过来!”孙举人搂着已经不能动弹的女尸朝着即将走过来的李奇峰一声怒吼。
孙举人的眼眶里的泪珠从他那金丝边的眼镜下流了出来,他看起来非常的痛苦和沮丧,眼神显得十分无助,似乎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棺材里的女子,是你的妻子吗?”李奇峰这样问,主要是想试探这个孙举人的反应,因为目前的状况,不论做什么,都显得有些太过冒失。
孙举人没有回答,他轻轻抚摸着女尸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将女尸平放在棺材里,随后将棺材盖合上。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从孙举人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