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到晚上,朱墨觉得自己和张智好像进行了一场角色转换,她竟一直像在检讨自己一样,想着自己怎么这么神经过敏。
可是又一想,不对呀,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她无法轻易否定自己的第六感觉,所以,心里的那种不甘,依旧还是不甘。
晚上吃饭的时候,朱墨偷偷观察张智的脸,心里嘀咕:难道,这事又这么轻飘飘地就过去了?在电话里听到那个孩子发出声音的那一刻,直觉告诉自己,那真的是不正常啊……
饭后,锅碗瓢盆收拾停当,朱墨陪着一诺回卧室写作业。
“一诺——,来爸爸这儿。”张智在那边的卧室里故意拖着长腔喊女儿。
一诺屁颠儿地跑了过去。
“打开爸爸的箱子。”张智指指书柜前面放着的拉杆箱。
一诺最爱干这事,爸爸的话音刚落地,箱子已被打开摊在地板上。
“哇塞,爸爸,这是什么?”蹲在地上的一诺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装着服装的袋子。
“拿出来让妈妈穿上看看。”张智对跟着一诺走进来的朱墨,故意摆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妈妈,爸爸给你买的衣服,你快穿上让爸爸看看好不好看。”一诺一下把两个袋子都抖落开来,把衣服往朱墨手里塞。
衣服果然是买给自己的。在得到确认的那一刹那,朱墨脑子的反应速度,还不足以迅速准确地做出一个最能表达自己心有不甘的反应,好让张智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朱墨不想扫了女儿的兴。她做出一副很夸张的样子,把衣服穿在身上都试了一遍。
“好看好看。”女儿拍着手说。
张智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把手里的一份文件放在翘着二郎腿的大腿上,两只手叠着放在文件上,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墨,哼了一句:“还行。”
“爸爸,我的礼物呢?”
在一诺眼里,爸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都在出差,爸爸出差走了,爸爸出差回来了,一诺都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这会儿,一诺其实并没有想要什么,只是看到爸爸给妈妈买了衣服,才想起问张智。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下次给你带,这次爸爸时间太紧了。”张智哄着女儿。
“那好吧,下次可要带。”女儿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妈妈说,“爸爸买的衣服你可要穿哟。”
眼看着这个屋檐下,一家三口被空气中弥漫着的家的味道拥裹着,朱墨实在是不忍心来破坏这温馨的时刻……
朱墨不喜欢把事情想复杂,但也不会简单到连起码的辨别能力也没有。她在电话里听到的孩子的声音,真真切切就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那个孩子是苟夏青的。孩子正是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
苟夏青的丈夫颜永军也是海东当地人,父母去世后,只剩下了他和姐姐颜继芳。父母给姐弟俩留下了两套房子,姐姐结婚离开家的时候,把两套房子都留给了弟弟。
颜永军靠着出租房子,衣食无忧地天天在家里守着电脑炒股。
苟夏青的父母家是海东郊县的,为了能够留在海东市区,大学毕业后,苟夏青嫁给了没有工作的颜永军。靠着颜永军父母留下的两套房子,加上苟夏青的工资收入和颜永军炒股的收入,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结婚时,颜永军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要孩子。苟夏青对此也予以接受。因此两人结婚后一直过着丁克生活。
两年前,苟夏青意外怀孕了。颜永军说,既然有了,那就留下吧。九个月后,苟夏青生下了他们的儿子。
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看到孩子的第一眼,颜永军就再也放不下了,简直有些相见恨晚的样子……
苟夏青比张智小三岁。张智当年是复读了两年考上的大学,苟夏青是提前一年上的学,所以他们两人相差三岁,却成了同班同学。
那天,张智挂断朱墨电话的时候,就在苟夏青的家里。
张智和邢文杰到海东出差,张智事先告诉过苟夏青。恰巧颜永军跟朋友到外地去了。苟夏青上班的时候,颜继芳就把小侄子接到自己家里帮忙带着。那天苟夏青休息,她给姐姐打电话,说今天自己带孩子。
上午十点左右,她给张智打了电话,张智就对邢文杰说自己有事,两人就分了手,说好各自回西城。
跟邢文杰分手后,张智特意把电话调在了来电提醒,一来怕耽误工作上的事,二来就是怕朱墨打电话找他。
可偏偏想什么来什么。邢文杰打来电话时,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就急忙回了过去,不料,竟是朱墨托邢文杰找他的。他对邢文杰说:“我知道了,我打给她。”这就让朱墨听到了电话里孩子的声音。
在苟夏青家里,张智没有让朱墨的电话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他把自己被母校录取的事情告诉了苟夏青。
“你怎么非得守着海东呢?换个学校呗,我觉得你再回海东理工读博,不是最佳选择。”苟夏青说。
“错。这正是我的最佳选择。”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此时正是午后,苟夏青的儿子已经在张智的怀里睡得很安静。
张智没有跟苟夏青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看看怀里睡着的孩子,一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边把孩子轻轻放在大床边的小床上,然后转身回到沙发上,拉住苟夏青的手,挨着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