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婧和靳小亮博士毕业后的去向选择上,作为哥哥的张智,坚定地支持他们到国外去。而他自己,却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离开国内,到国外去工作或生活。
这里面有不能远离父母的原因,更有一种张智自己也难以说得清的因素在里面。
当初,张智带着朱墨第一次回银城见他的父母时,张智的母亲对朱墨说:“张智在西城工作,离家太远,将来总有一天是要回银城的。”
朱墨当时不知道这个未来婆婆的话是什么意思,心里以为,难道是对自己不满意,借此让自己知难而退?转而又想,那等将来干什么,毕业的时候让你儿子直接回银城不就完了,什么意思嘛!
当张智接着他母亲的话说“是啊,我是要回银城建设自己的家乡”这句话的时候,朱墨的直觉告诉自己,张智绝不会再回银城工作。
朱墨的直觉没有错。
在海东读了四年大学的张智,对海东的那种情结,已经浓的无以化解。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报考了本校的研究生,但一战没有成功。经过两年复读才考入自己理想的大学,由于年龄原因,张智不敢恋战,不得已选择了到西城的曙光研究院工作。
然而,十几年过去了,张智心中的人生坐标上,始终重重地标注着海东这个点,时间越久,这个点的位置越清晰。兜兜转转,他似乎一直都是在向这个点靠拢。
张智对海东的眷恋几近成为苦恋。他说不清是对四年大学生活的依恋,还是对海东这个国际大都市的依恋,抑或是对人的依恋。反正,这次经过反复考虑到海东读博士以后,他的心似乎真正有了归宿,有了他实现人生目标的承载地。
正因为此,他一方面承受着巨大的学习上的压力,一方面又时时宽慰激励着自己: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情。
他在两天前结束的“中国马克思主义与当代”这门课的考试中,引用了他看到的一篇文章中的内容。这篇文章介绍了两年前一位中国国家领导人在哈佛大学发表的演讲,演讲中有这么一段话——
明天的中国,是一个热爱和平充满希望的大国。中国已经制定了实现现代化的“三步走”战略。我们清醒地估计到,在前进的道路上,还要克服许许多多可以想见的和难以预料的困难,迎接各种各样严峻的挑战。我们不能不持有这样的危机感。当然,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有足够的信心,励精图治,艰苦奋斗,排除万难,实现我们的雄心壮志。
那天在考场上,张智在卷子上引用这段文字的时候,真的是激情澎湃,热血沸腾。这段话是在讲中国,是在讲中国人民,而自己就是中国人民的一份子,就是在讲自己,讲现在的自己。
张智那一刻的心里被激发起的是一种豪情。
在题目解答的最后,他写道: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足够的信心,励精图治,艰苦奋斗,排除万难,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他还列举了一系列为中国的科技事业毕生奉献的那些充满爱国情怀的科学大家,他激情满怀地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这种豪情,在张智的心里,绝不是一种虚无的存在。
正是这种豪情,让他从大学毕业走上科研工作岗位的第一天起,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加之每每想起站在母亲家乡杨氏庄园前油然而生的那份家族使命感,张智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然而,理想的实现,都是在现实生活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时间和空间的转换,总是会在一个人的定力上做文章。一个人的定力如何,时间和空间时时都在考验着你。你的定力不够,你的眼睛,就只会盯在当下,你的理想就会在当下的情境中,被放置在了退而求其次的地方。
张智的定力,正在经受着考验。
现在,人在海东的张智经常会和苟夏青见面。
读了博士,张智在苟夏青眼里的那种光环,并没有变得更加耀眼。因为在苟夏青看来,张智读不读博士,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正在读博士的张智人在海东,对自己的帮助就是一件非常便利的事情。
但两人的见面对张智而言,总是那么的舒畅,他仿佛要把他和苟夏青曾经应该有的生活,统统都重新来过。不惑之年的张智,靠着这份充满青春纯真的姑且称之为爱情的情感,在海东过着一边是压力,一边是甜蜜的读博生活。
每次见面,他们几乎都选在正常的工作日。因为苟夏青还有孩子,周末休息时,她不可能丢下孩子不管。
平时,苟夏青上班,孩子都是颜永军在家带着,但颜永军每天有股市上的事情要做,多数时候,都是姐姐颜继芳把孩子接走帮他们照顾着,但姐姐工作的厂子里,虽然已经到了发不下工资的地步,但也必须三天两头地往厂里跑。所以,颜永军和苟夏青就在自己家的楼上找了个退休的阿姨,不定时地把孩子送过去让阿姨帮忙临时带着。
颜永军照例是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海东,到一些上市公司去实地看一看,有时候是他自己去,有时候是跟着证券公司组织的队伍一起去。这样,碰到周末苟夏青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实在无聊的时候,她就会联系张智,两人便带着孩子到游乐场、到电影院、到科技馆去玩,俨然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苟夏青特别喜欢吃海鲜。这天,张智陪着苟夏青带着孩子到了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