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黛道:“此次两国联姻,最初就是由这位太子推动的,显然事情与他利益相关。您被定为联姻人选后,他或许暗中派人到洛都打听过。”
李凤鸣点头认同她的判断。
辛茴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从议婚到确定联姻人选,再加上筹备大婚,前后两年有余。哪怕他在议婚之初就派人去打听,那也不怕。”
李凤鸣抿去唇上甜渍,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两年,足够洛都那头将事情布置得滴水不漏。唔,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关于她的身份、经历,没写在和亲国书上,又能被齐太子萧明宣打听到的部分,无非就是——
李凤鸣自幼被选做魏国储君伴读。
储君急病薨逝后,她自请守灵一年,所以耽误了婚事。
“太子最好是知道这层,”她狡黠地笑弯了眼,“这样,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太奇怪。对吧?”
淳于黛浅笑附议:“那是自然。从小随储君一同听教,方方面面都理当出众,也该有非凡气魄与胆色。遇事脾气大些、言行张扬些,都是人之常情。”
“那就这样吧,不管他了。”李凤鸣放下杯盏,惬意地拍拍手。
“再待半个月就回雍京城,之前交代你俩的事抓紧准备起来吧。”
淳于黛认真答:“方子都在嫁妆里,待回到淮王府稍作整理就可用。原料方面也不发愁,齐国商事繁荣,只要舍得下本钱,产自各国的东西都能从雍京一带购得。”
买家更不是问题。
这些天淳于黛一直在整理雍京各家贵妇贵女名单,李凤鸣每每看着那名单,两眼就要笑成闪闪发光的元宝形。
“唯一麻烦的是掌柜人选与工坊,”淳于黛提醒,“为免方子外流,掌柜和工坊必须可靠。我思来想去,殿下或许还是借用淮王府的人手和工坊最稳妥。”
辛茴噗嗤闷笑:“完了完了。方才回来的路上,咱们殿下才给了淮王脸色看。”
淳于黛闻言两手一摊,无话可说。
“谁让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李凤鸣懊恼嘟囔,“想求人也不知客客气气说个‘请’字。”
李凤鸣进寝房时,发现床帐并未放下。
萧明彻已换了干净中衣,脸向外趴卧在床,并未盖被。
虽说寝房内被地龙烘得温暖,但这样的雪天傍晚,不盖被还是会冷。
他不盖,想是因后背荆刺未除,也没上药,若盖被会压得疼。
李凤鸣无声撇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受宠的皇嗣生存不易,有防心并不奇怪。但谨慎成这样,受伤后宁愿生扛也不让不信任的人近身,定是小时候吃了许多闷亏。
今日见了钱昭仪,李凤鸣就确定萧明彻的长相应该更肖似母亲。
但他平日里冷冰冰无波无澜,虽精致俊秀,却少了活人味儿。
此刻安静趴在枕间,卸下所有防备,整张脸在灯光下美好又脆弱,让人心头止不住发颤。
莫名的,李凤鸣也不忍再和他计较什么了。
她挑亮了桩头烛台上灯,顺势在床沿坐下。
见萧明彻不动不言也不睁眼,她柔声浅笑:“还装?夜里我翻身时不小心靠近你一寸,你都会立刻惊醒。”
毕竟同床共枕有半个月了,谁不知道谁啊?
老底被揭得这么穿,萧明彻懒懒睁开一只眼:“你来做什么?”
李凤鸣摇了摇手中药膏和细针。
“替你上药。荆刺若不及时挑出来,闹不好明日就长进肉里了。”
“不是说不管我?”萧明彻重新闭眼,以冷漠语气将她先前的原话送还。
李凤鸣被怼得堵心,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再使劲碾来碾去!不把他弄哭不罢休!
可惜她也只能想想。
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对方,为了金灿灿的财路,不得不低头。
“置气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咱俩如今是利益一体,你有事我当然要管的。”
见他岿然不动,李凤鸣耐着性子继续哄。
“再说了,你我名义上总归还是夫妻,若你有伤我都不管,传出去怎么解释?我还得做人呢。乖,快起来,自己把衣服脱了。”
让人脱衣服,却说得如此坦然,不愧是李凤鸣。
萧明彻两耳乍红透骨,脸在枕中闷了半晌,才倏地反身坐起来。
顶着对红耳朵,偏还要冷眼睨人:“大可不必。反正又没疼在你身上。”
又拿她说过的话打她脸。
李凤鸣暗暗咬牙,压下不耐烦的火气,迅速挂起柔甜到能拧出蜜的假笑,谄媚到可称做作。
“哎呀,都说了是气话,你怎么总提?伤在你,虽不疼在我身上,可疼在我心上啊。”
话音未落,萧明彻抬手猛一扯,半片床帐落下,恰好挡在他和李凤鸣之间。
“巧言令色,非奸即盗。”
李凤鸣的耐性告罄,甜美的笑容已化为凶残。
“就你事多!赶紧脱衣服!我保证既不奸你也不盗你,只是帮……”
“闭嘴!”
被他这么一吼,李凤鸣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妥的话。
于是尴尬捏着自己的耳朵,嘀嘀咕咕站起来:“既你不要我帮忙,那我把药放在这里。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没说不要。”
伴随这冷冷闷闷的四个字,半片床帐后头传来窸窸窣窣得脱衣声。
李凤鸣用手扇了扇发烫的面颊,白眼望向房梁。
早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