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感情私事汤凤便没有止住了话头,知道他无意在这场争斗中扯上自己的婚姻倒是看清了他的底线,相交起来也算更安心一些。
“小皇帝既然把算盘打到你婚事上来,你又该如何拒绝呢?”如果以他的角度去拒绝,难免让小皇帝对他更不放心。可若是为了拒绝一门婚事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他又断然做不出来。汤凤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躲过这一劫。
怎知,他厉眉一扬,拱手一拜:“所以我才来拜访娘娘啊,由你出面是最妥帖的了。”
汤凤端茶的手一顿:“……”
“下个月便是新年,陛下定然会迎你回宫过节,到时候我想办法让清河侯夫人带着女儿进宫,宴席上你只要对李姑娘多加赞赏表示亲厚,陛下就不会再放心把她嫁给我了。”
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利用她与陛下之间的矛盾来挑黄这门婚事。果然是高手,杀人都不见血的。
“你就不怕激化我与他的矛盾会害了我的性命?他现在可是天子,找个理由杀我未尝不可。”汤凤重重地放下茶盏,冷下了脸。
她向来不喜欢替人当靶子,也容不得别人来算计他。
冯弦机道:“他杀不了你。有我在,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的皇贵太妃。”
汤凤心中一跳,面上却还是那般冷淡,轻笑一声:“我如何信你?”
“以后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你大可以离得远远的,我保证血不会溅到你身上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笃定又自信,“从你出宫后的那一天起,你便可以做回自己,不用再是那个戴着冷冰冰面具的宠妃了。”
“你说这些我就能信你了?”她有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像是陷入了一个岩洞里面,四周都是回响,却不知声音从哪里出来的。
“若我并非真心,就不会让雷暮守在你周围了。”
“可他说的是受你府中温先生的指派。”汤凤还记得那晚雷暮现身保护她的时候,她问了。
冯弦机道:“他是我麾下最受器重的小将,你以为谁都可以派得动吗?”
“这么说,是你让他骗我的?”
他忽然不自在地薅了薅自己的胡子,有些支吾地道:“我担心你会不接受,提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比较好。”
论心机城府,自保能力,她算是不让须眉。这样的多此一举他并不能保证会不会被她接受,会不会带来误会,以为他是在监督她的举动。可是出发平叛前,他还是找来了雷暮,郑重地将她的安全托付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小将。虽然知道他咋咋呼呼,但一旦给他下了命令,他一定会豁出命去保护她。
汤凤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地蜷缩了起来,指尖收紧,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她喃喃地道,“我是声名狼藉的坏人,人人都想我赶紧消失,你为什么会跟他们不一样?”
为什么不跟别人一样?这个问题,冯弦机在西南的时候也问过自己。为什么独独对她有别样的感情?看不见她做的那些阴狠歹毒的事情,无视因她而带给别人抄家灭族的惨祸……在他的印象里,她好像就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女人,不必为众生的苦痛而背负责任,不必走下神坛与民共苦。
养心殿外,他喊出“宋旖旎”这三个字的时候的确是在试探她。可她当时是什么反应?惊讶、诧异、不可置信,然后给了他一个无所顾忌的笑容,丝毫没有被戳破往事的窘迫,反而昂着头颅迎接他的刁难。
冯弦机不太喜欢跟女人打交道,也不擅长跟女人争斗。可面对她的时候,心底就是有一股怎么都按捺不下去的冲动,他享受跟她的刀来剑往,乐此不疲。
“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张狂,而我却觉得你脆弱?”他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不像是回答她倒像是回答了自己。
汤凤以为自己幻听了,脆弱?他竟然觉得她是脆弱的?
“你——”她竖起手指指着他,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一脸怒容地盯着他,双颊飞上了两片红晕。从旁人的角度看就是她生气了,恨不得逮住他的胳膊咬下一块肉来。可在冯弦机的眼底一切又不一样了,她瞪得铜铃般大的眼睛里明明一丝怒意也没有,到让他看出了几分笑意和窘迫。
看吧,他的角度不一样,得出的结论就与常人背道而驰了。
最后,冯弦机是被汤凤赶出去的。滚出去之前,他还不忘提醒她,记得帮她料理一下李家姑娘的事。
汤地就朝他砸去。
他是枪林箭雨里闯不来的猛将,轻而易举便抓住了横空飞来的书,拿在手里晃了晃示威,大笑着阔步离去。
汤凤坐在榻上,愣得半天都回不了神。等过了一会儿,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下子,连眉梢染了笑意。
莲藕收着用过的茶盏,回头朝西南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暗自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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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京城各大戏班都排了新戏吸引票友,待一开锣,才发现是一出映射前朝宠妃陷害忠臣最终导致其女儿嫁给了地痞流氓的故事。
百姓都有猎奇之心,有人敢把这样的故事搬到台面上来讲,正好戳中了众人窥视皇家秘辛的心,一时间戏院人潮涌动,一票难求。
没过几天,大街小巷的话题就集中在了这场戏上面,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有人探讨争论的声音。有朝臣听说了,也换了装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