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镇的清晨总是透着一股凉气,在这深冬的日子里,这种凉气更加地让人觉得刺骨。小华吃过早饭搬了条躺椅坐在阳台上,清凉的空气从外头往他肺里头灌去。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想抽,却又放了下来。难得逃过了城里有些污浊的空气,这种熟悉的带着嫩草和泥土味的味道,让他觉得舒服多了。
果然那句话是没有错的,无论你走到哪里,故乡的味道还是会让你记起你来自哪里。
老张婶从里头走出来叫小华下去吃早饭,见他没穿多少衣服就站在阳台瞎晃,不禁责备起他来。要不是老张婶这么说,小华还真没意识到。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望了望远处被前两天没散去的阴雨雾气所笼罩的群山,钻回了屋里头。
老张头正坐着抽着小华昨晚留在桌上的那包烟,见他下来了,举了举手中的烟,“旱烟丝抽光了,抽你两根烟。”
小华笑了笑,也关心的说了句,“那就别去买了,抽这个吧。不过,也少抽点。”
老张头点点头。
小华吃着烧好的面条,老张头坐着自顾自地说着:“过年了都没生意了。”
“两天后就年三十了,都不会出来吃了。”
老张头叹了声气,他就是心思太重,天天想着自己铺子的生意,其实平时也不算差。
小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了他一句:“爸,他们几个来过吗?”
“他们?”老张头思索了一下,他知道小华指的是谁。老张头把烟在地上踩灭,“老李的儿子好像没有回来过,陈彪听说跟家里人出去打工,也没见过。那个小王,好像还在录像厅吧。”
老张头起身收拾小华的碗,继续说道:“你们几个不闹之后啊,路上安静多了。”
想起以前的日子,小华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起身想从老张头那儿拿回碗,“我自己来收拾吧。”
“不用,你爸我还没这么老。”
看着父亲走进厨房的背影,嘴上说着不老,但好像背更加的弯了。
小华跟爸妈说了一声,准备上街面上转转,主要是想去看看他们几个是否回来过。
花花的爸爸依旧在铺子上一刀一刀地斩着肉,临近过年的时候,他们的生意就特别的好。小华没敢上前,就在远处站着看了好久。没有看到花花的身影。他又去了他家,也是空无一人。
小华又转悠到了陈彪的家里,门口的春联是换了副新的,但是看着好像也有点旧了。他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应答。住隔壁的老头探出头来让小华别敲了,说他家大人一个多星期前回来过,打扫了下卫生,换了副春联就走了。说是今年过年不回来了。小华问那有没有看到他家的儿子,老头摆摆手,说没看到。
两个人那里都扑了一个空,小华心里多少有些落寞,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否相互有着联系。他独自走在镇中心的路上,感觉好像街上的人比平时更少了。往前一路走上去就是峰哥的录像厅,去找峰哥聊聊吧。
往峰哥的录像厅的路上,小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另一个方向拐了个弯。朝那边大概两百米的地方是魏丽芬的家。不敢给她打电话,但是心里还是牵挂着她。她家的门口半开着,往里头看去,已经都空了。听边上人说她一家人都已经搬走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录像厅,门口也贴上了新的春联,中间一道横批“新年大发”倒是很应景。门还开着,小华推了门进去。里头还是有些昏暗和潮湿,人不多,只有两三台的电视亮着,听着放的都还是那些武打的老片。
见有人进来了,前台那个瘦弱的女人提醒用脚蹭蹭地毯,别把外头的水带进来弄湿地砖。
“峰哥在吗?”
女人听是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半天,认出了小华,说道:“他大前天去县里了,说去亲戚家过年。”
“这两天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女人用抹布擦了擦桌子,“让我今天下午打扫打扫,过年了。”
“那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清楚,说是过了十五吧。”
小华算了算自己在家待不了几天,看来峰哥也是见不着了。他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我在这儿转转。”女人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小华一台又一台的电视看过去,在这里,几乎每一台的电视前面他都坐过。以前那些日子一幕幕地在他面前掠过,他还能记起自己看的那一片片电影。他有些怀念,又有些羞愧。
峰哥在里头弄的那间vip包间锁着,小华从门缝里瞄进去,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像往常一样的摆设。不过像是很久没人用了,桌子和沙发椅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里头那间怎么锁着?”小华走回了前台。
女人头也不抬:“没人用,里头的东西又贵,就锁着了。”
小华没说话,他望了望那道被锁上的门,问女人拿了钥匙。
门好久没开了,小华轻轻地往里头一推,发出一声“吱呀”的声音。一阵风从外头吹了进去,灰尘慢慢地飞舞起来。小华轻轻掸开一块灰尘,坐了下来。
几人在这录像厅里认识,聚在一起,又在这录像厅里相互分散,各自飞去。小华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直直地发愣。他用手抹了一把前头电视机的屏幕的灰尘,打开了影碟机。里头放着的还是那天的那张dvd。
看来自从他们用过这间房间之后,没有人用过这里。小华感觉有些伤感,他把弹出的碟盘收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