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意志屈服于身体,他便无能为力了。
拓跋湛此刻缓缓过来,就在公孙玉的眼前下了马,那一只眼写满了嘲讽与可怜。
公孙玉冷眼瞪着他,就是这个刽子手,当初父亲遭遇北凉大军攻城,为了黎民百姓,这才战死沙场。而这一切,皆是因为他!
拓跋湛整张脸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布满阴沉,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一举扎进了公孙玉的左眼。
一声剧烈的惨叫让所有跪在身边的北凉士兵胆寒,头也不敢抬。
“怨恨着我吧!公孙氏,该做个了断了!”
他将那把寒芒长弓骤然套在了公孙玉的脖颈之上,绕到了公孙玉身后。
鲜血从公孙玉的脸上不停地如冉冉泉水般涌出,覆盖住了他的脸,求生的yù_wàng使他死死地攥住了弓弦。
“你父亲给你留了一件礼物,他说让我转交给你,也好,用这把寒芒长弓跟整个公孙家做葬品!”
公孙玉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七窍尽在流血,宛如一个血人,口中鲜血汇成泡沫往外飞扬,他想说点什么,只可惜,再也说不了了……
“袍泽兄弟们,白马义从这三军先锋,是站着死的啊,绝没给王朝丢半点脸面!”
拓跋湛一脚踩在了公孙玉的背后,双手死死地拉紧了那把寒芒长弓,弦在公孙玉的脖颈上勒出了血痕,那一双沾满鲜血的手耷拉在弦上,再也没了一丝力气……
“白马义从败了吗?”
黑暗之中一人喃喃道。
“山西总兵和山东总兵,就是个笑话啊。”
后来辽东的人们宁愿相信,白马义从的战士慢慢迷失在温情安逸的生活中,他们脱下沾满敌人鲜血的甲胄,换上了精美花纹的礼服;他们忘掉了战斗时斗志昂扬的口号,学会了两三首唐诗宋词;他们不再炫耀锋利的马刀和精湛的马术,而是醉心于诗书礼易乐春秋......
战火纷飞的中原,公孙玉放下了他雪亮的佩刀,脱下了沉重的甲胄,解开了白马的缰绳,跟随着来自远方的吟游诗人,去了大陆的某个远方……
于是,曾经的白马义从,仍然以最高傲而又最亲切的面孔,活在人们尘封的记忆之中。
“能放下刀破长空的激鸣,便能让故乡的风铃不再独独等候,老马已倦,正是归期……”
英雄无悔,只是穷途末路,归期已到,那便随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