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感情上或多或少都会犯贱。
天禧九年四月十四日,两匹白马径直出了京城,向着北方快马加鞭赶去,带着少女最后的倔强。
只不过几经辗转,一香囊不经意间落在了沿途。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一行字清晰可见,不知道又会被谁拾起,最终又会落到哪里。
天禧九年四月十七日,两人终于抵达了洛阳城下。
但是不讨巧的是,二人即刻便被押送至了拓跋扈帐下。
“你放开我!”
那一身雪白衣裳的少女被两个北凉士兵一路押解到了拓跋扈帐下。
直到两人目光相遇,她才发现,她所想象中的北凉王拓跋扈,与眼前的人完全不同。
她本以为,他会凶神恶煞,可此番,坐在他眼前的却是一脸庞棱角分明的俊哥儿。
“你来做什么?”
轩辕玥更加疑惑,他难道与她之前见过面了?
“你们都下去,将他好生安置。”
阿丑没说一句话,便被士兵们带出了营帐。
“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你就不怕我前来刺杀你?”
方才两位士兵将她瘦弱的手臂弄得生疼,轩辕玥将两支藕臂轻轻甩了甩,瞪着他。
“哈哈哈哈。”
拓跋扈忽的大笑起来,随即那张脸又冷了下来。
“你可知茫茫北地,我未逢敌手?区区女子,又怎能伤我分毫?”
“我其实是想你放了我哥哥。”
“我早料到了,那你又用什么筹码来交换呢?”
轩辕玥似乎已经早就想好了。当下便脱口而出。
“用我自己来换他。”
她怕拓跋扈不信,又连忙解释。
“我身为王朝公主,况且父皇本就与你有过协定,如今我活生生地站在你眼前,你为何又不守承诺?难道北凉王是不守承诺之辈?”
那口中本应说出的他们二人的婚事,被她隐藏了起来,生怕再说得过火一分。
拓跋扈起身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前,轩辕玥稍稍往后退了一下。直到他站起来,轩辕玥才意识到他有多么高。他站在她的面前,就宛如一座塔一般威严。北凉王的威压一瞬间让轩辕玥不自觉地持续往后走。
可是拓跋扈一步便敌她几个碎步,不待她戒备,便直接将她的手腕握在手中提了起来。
“你可当真?”
此刻轩辕玥的脸红得发烫,那只手在他的手中挣脱了许久,不曾挣脱半分。
那双眼楚楚动人又略带倔强的望着他,充满了屈辱与无助。
忽的营帐有人闯了进来,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轩辕浩此刻慌了神,才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正撞上了这一幕,霎时怔在了那里。
拓跋扈的手瞬间松动了,轩辕玥也用力抽出了手臂,向着轩辕浩跑了过去。
拓跋扈立马转过了身。不想和轩辕浩对视。
而轩辕玥那一双眼早已变得泪汪汪,扑进了轩辕浩怀里。不知道是因为委屈,亦或是二人久别重逢。那双眼本来就承载不了太多情感。
但轩辕浩此时却不顾享受二人的重逢,而是看着拓跋扈的背影,一字一句说道。
“你若敢动她分毫,我轩辕浩将你碎尸万段!”
那眼中愤怒充满,腮帮也随之鼓了起来。
拓跋扈转过了身来,眉宇间也透出了一丝怒恼。
“你在威胁我?”
“是的。”
两人便这么对上了。
“轩辕玥,那我们谈不下去了。轩辕浩,你可知她不远千里前来,只是想以自己绵薄之力,求我将你释放。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整个营帐此刻只留下了轩辕玥细碎的抽泣声。
拓跋扈愤愤坐在了椅上。过了许久,见轩辕玥在轩辕浩的脖颈间细细碎语。他便将狼皮大衣披上了。
“你们二人重逢,在此叙叙旧吧。”
说罢从二人身旁走出了中军营帐。
此时已经远没有北方那么冷,可是拓跋扈仍旧带着那件狼皮大衣。直到走出很远,远离了军营,来到了洛阳城下。
他抬起头望过去,那城头的红色灯笼被寒风吹得四下乱飞。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画卷。
整天与汗水和血水打交道的拓跋扈,却将这幅被装裱好的画卷随身带着,保存完好,从北凉之地一直到了洛阳城下。
“还真是分毫不差啊,和她。”
那画卷之上,正是轩辕玥。刚才握她的手臂,他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心中陡然的爱意,低头吻了下去。
她比他任何所见过的北凉女子都还要美,他在她面前竟然丧失了一国之君的威严。
呵呵,真是可笑。
也幸亏轩辕浩来得及时,将这一切,都好好掩盖了下去,也让他重新正视了他自己。
他是北凉的王,可她是王朝的公主呢。
他迅速将那画卷又小心翼翼卷了起来,藏进了兜里。转身向着军区走去。
只是,他反复确认,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没人知道那幅画他还留着,人们只记得北凉的王日夜披坚执锐,却也未曾想到他也还是个孩子,自从那日羽翼卫送来王朝长乐公主的像,那颗种子,便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只不过刚才,那本应该破土而出的种子,又被他铺上了冰霜。他反复权衡利弊,苦苦告诫自己。殊不知:这世上,万物皆有努力之法,唯独感情二字,配得上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