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皇宫之内全部被白色包裹,所有人都身着缟素。
凌罡也穿上了白色丧服,右手大臂上缠上了一条黑色丝巾。
他昨日一夜没睡,郡主亦是如此,他听了一夜的哭声。
他自己当初养父去世之时,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可是他现在也逐渐明白郡主为什么哭了。
那日日宠她爱她的人,不在了……
而那房间里,有着那么多父亲留给她的东西,她又怎么能不伤心呢。
不过她今日一早还是洗浴梳妆,她出门的时候,凌罡一下子起身闪在了另一侧,没有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
一夜之间,她被夺走了那似冬日暖阳一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肿着的双眼。
他很想上前去安慰安慰她,但是还是没有。
西戎皇城之内漫天白色丝巾飞舞,当郡主来到的那一刻,以铁木尔为首的西戎勇士全部单膝跪地,迎接她的到来。
“恭迎狼主大人!”
随后三军排开,中间留出了过道,而那过道之上,两副棺椁四四方方躺在上面,一时间哀乐大作,听到的人都无不小声呜咽。
可恰恰是在众人都开始嚎哭之时,这位尚二十岁的郡主大人,却坚定异常。
一侧的凌罡倒是注意到了常人难以察觉的一幕,原来她用牙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真是让人心疼的女孩子。”
何晋想必也注意到了,转过了头看向他。
凌罡难得对他笑笑,两人经历昨晚并肩作战,还没好好说过话。
“话说你这次为什么会来?”
“报恩!”
何晋此时已经蓄满了胡子,乍一看像是一个算命的老头儿。
“报我的恩?那大可不必。”
“你可别往你身上揽恩,那日不过是我有心事。”
凌罡想笑却又忍住。
“那日我救你出去,你却在梦中小声念叨了一夜别人的名字,若不是我脾气好,你觉得你能活着出来?”
何晋忽的回头,心事被戳破。
可索性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讲下去。
凄凉的哀乐不停地在两人耳中传来,又悠扬在雪原上空。
“十多年前的事,我有眉目了。”
“……”
“你的生父,便是前朝皇帝轩辕贺。”
此时爆炸的消息,却从何晋口中平平淡淡说出来了。
凌罡盯着前方许久没有说话。
“如今你扶郡主上位,对中原的形势可谓是雪中送炭。”
“他吗?”
“谁?”
“轩辕贺。”
“你等我静静,一切好像说得通了。”
轩辕靖原来早就知道这一切了,那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想必那日他救下的,便是叛军首领轩辕浩了。
他却不敢想,他在宫中片刻不离守护着的,便是他的亲哥哥。
该怎么去相信呢,自己竟然是所谓的皇子。
可是这一切他都不想再去追究,倒是轩辕靖,又怎会放他生路呢?
如今他就算回去,也多半会遭遇他的暗算。
可是怎么想,他都跳不出他自己本身的职务。
他得回去找他,要去问清楚这一切,可是他的命早已经被轩辕靖捏在手中,这一切该怎么逃脱?
何晋说出这一切之后,便又离开了他。
他朝外漫无目的走着,他想不通。
直到走进茫茫雪原,他这才坐下。
手中长刀被他擦得锃亮,他就坐在这僻静之处擦了一下午的刀。
皇宫中人开始往外走,一人默默来到了他的身后。
“该交代你来的目的了吧?”
郡主正冷冷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就这样回过头和她四目相对。
“我来借兵。”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郡主冷冷说着这一切,身边的学究便也冷冷地问他。
“郡主将我逮捕吧,我在这里找到答案了。”
他视线转向地面,心酸苦笑。
他的脑子乱哄哄的,这一切也是他带来的,他倒不如死在这里,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抓我吧。”
手中长刀被他丢在一旁。
再次看向她,却发现郡主那一双眼内又噙满了泪水。
她本以为他便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一般,可是这个男人,却夺走了她最爱的父亲。
悉悉索索的哭声逐渐传来。
可是为什么,她好心待他,他带给她的,却是心里抹不去的伤害。
那少女始终将哭声压抑在很小的范围之内,蹲在了地上,将一张早已哭花的脸埋在了臂弯之中,那两道血色的痕迹被泪水冲花。
凌罡心底里柔软的部分逐渐展现,这一系列的事情让他的心早已布满酸楚,他好想问问天,安排这一切又是为何。
他忽然想去抱抱这个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姑娘,可是那一刻,他就坐在了那里,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心里的苦楚。
哭声逐渐变小,那少女偷偷从臂弯内看了看他,发现那双眼也同样在盯着自己。
就让他葬身在这茫茫雪原吧。
他就这样想着,究竟会不会有人可以明白,圣明难违,原来越接近权利的骨架,越是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的初衷不过是找到自己的亲人,可一路走来,赋予他的一切权力,却又将他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忽然郡主站起了身,夺过了他一旁的刀,刀光陡现,那白色刀面之上,他的面容清晰可见,就那样发着呆。
一只手覆上了刀面,随后颤抖的长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