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以来,陈小猫和四郎一直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
她从书肆中选了几本诗集,每日读几首给四郎听,然后给四郎讲一些自己在明州的趣事,她十三岁时因为太过调皮而溺水,之前的事记得不多,但近几年的趣事却桩桩件件都能讲出细节,常常将四郎逗得忍俊不禁。
偶尔四郎也会给她讲一些自己儿时的事。
她慢慢了解到,四郎的童年很孤独,父亲严厉而冷漠,母亲慈爱但柔弱,而他作为嫡子,众星捧月的背后,是极其艰苦的修炼和近乎死板的规矩桎梏。
而谢清云也有一段辛酸的往事,作为外室之子,他七八岁才被接回青州,谢镇麟不愿教授他玄术,族人也十分排斥他。后来四郎偷偷传授他一些玄术,还安排他在沈稷面前展示,谢镇麟才被迫将谢清云的名字纳入紫霄阁。
陈小猫一边将鱼片粥吹凉,一边问:“四郎偷偷向兄长传授玄术,不会被父亲责罚么?”
四郎似乎又忆起当时惨况,吸了一口凉气,道:“观心洞思过两个月,挨了两个月鞭子。”
陈小猫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轻轻地握住四郎的手,道:“要是能早一些认识四郎就好了,至少,能陪在你身边,不让你过得那么沉闷。”
四郎微微低首,凝望着她:“以后,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待四郎能下地慢慢走动,陈小猫便每天陪他在园林中走走,四郎会告诉她林中每一株植物的名字,还有这些植物的作用。原来林中那些看似普通的花草,多半都是有独特功用的灵植,是谢家几代阁主从四方采集回来,培育在此。
四郎带他来到园林深处,小小的青石水钵旁,立着一株细瘦的花枝,枝头有淡蓝花苞将开未开,清冷娇柔的花瓣上还带着两颗晨露。
“这种花叫做指约,可以解魅毒。它有一个有趣之处。”
“什么?”
四郎将花瓣上的露珠摇落在手心,两滴露珠瞬间化为两枚散发着蓝光的透明指环。四郎拾起陈小猫的手指,一只戴在她手上,一只戴自己手上。
两枚指环像露水融入肌肤之间,散发一阵清凉后,消失不见。
二人再牵手时,先前佩戴指环之处轻轻触碰,便有两道亮光呈现,若两道相扣的圆环。
“指约花一生只凝两滴花露,若是解毒,使用一滴,另一滴必须舍弃。若同一枝花露被二人分别戴在手上,便会像我们这样,触之有光。”
四郎沉眸,又低声道:“这样,就算哪一日我们忘了彼此,只要触碰到手指,也迟早会再记起。”
陈小猫轻轻摩挲着戴上指环的地方,轻声耳语:“四郎,我们可以定下日子了。”
二人牵着走,漫步在晨雾中的园林,商量好十日之后的七月初七成亲。
次日,陈小猫来时,便见四郎的桌上放了两个檀木匣。
四郎拉着她到桌旁,道:“这是母亲留下的两件首饰,想亲自给你。”
陈小猫打开看了,是一对莹润的玉镯和一枝玉钗。
四郎忽然垂下眼睑道:“小猫,有件事……”
陈小猫见四郎的表情似乎又紧张又沉重,心中也开始忐忑。她很认真地点点头,听四郎说话。
“昨夜我点算了紫霄阁和青州老宅的进出帐,才知道,前几个月青州大水,兄长已经竭尽所能,把大部分资产田地都变卖用来赈灾了。”
陈小猫微微一挑眉,心中正要骂谢清云一顿,四郎便开口道:
“你不要怪他,是我让他那样做的。所以……我现在……有点穷。”
陈小猫“哦”了一声,问:“然后呢?”
四郎抿着嘴,似乎挣扎了好久,才道:“然后,可能无法给你一个很风光的婚礼。”
陈小猫听后,没有作声,面无表情地盯了四郎一会儿。
四郎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小猫,长长的睫毛又紧张地闪动了两下。
陈小猫看到四郎的样子,忽然爆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笑到双肩都轻微发抖。
她将双唇凑到四郎耳边:“能嫁给四郎,我就觉得很风光。”
……
三天后,陈小猫坐在城东小院家中,祝隐、长工、谢清云对着满院大大小小的箱子有些傻眼。
“翡翠十箱,珍珠五箱,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万两,蜀锦五百匹,越绣三千……”
陈小猫嘴里嚼着山核桃,有点难以适应地问祝隐:“我这是……暴富了?”
祝隐若有所思:“嗯,看来,嫁人才是你们凡俗女人最应该重视的事业。”
长工附和道:“这么重的礼,在全尧京应该都是独一份儿了。”
“总觉得,太不真实了。”陈小猫忽然觉得失去了人生动力。
“真实,真实……真金白银才叫真实!”连一向醉心于萃灵术的老吴都闻风而来,对着满院的珠宝金银咂舌。
他用两根手指,拿起一枚硕大的珍珠,对着阳光照了下,啧啧感叹。
陈小猫回想起四郎说自己有点穷时的紧张表情,心中有些狐疑,四郎虽说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但这些聘礼的贵重程度他肯定知道。
而且,前阵子谢清云将尧京所有镇魔收妖的事务都收回紫霄阁,说明他们确实没有多少钱了。
她拉住前来送聘礼的紫霄阁弟子细问,才知道,四郎只送了两千两银子和一些绢缎,其余的聘礼都是宫里听说四郎要下聘,专程送到紫霄阁的。
陈小猫将四郎送的两千两银子和绢缎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