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如水,碧落山下,那棵千年老橡树如一老翁肃立月下。
高鼻深目的细瘦少年将头斜倚在老态龙钟的树干上,鼾声随之响起。
一灯如豆,在幽深的森林小路上颤颤巍巍。
陈小猫吹掉手中的竹灯,悄悄走到细瘦少年的身边,用两跟拇指将嘴角拉出一条裂缝,然后用足力气断喝一声:
“长工!”
细瘦少年打了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双眼正好对准陈小猫的鬼脸。
“啊呀……救命!”长工双手乱挥,一把掌向陈小猫挥来。
想打我?
陈小猫抬腿一脚,正中长工腹部。长工惨叫一声,手还没碰陈小猫,人已经躺在地上。
他一脸委屈的揉自己的臀部,嘴里嘟嘟囔囔:“有事没事装鬼,哼,不是看在你当初救我的份儿,才不受你气。”
陈小猫一脸坏笑,盯着长工,道:“好了好了,改天请你去永宁镇上的白雀楼吃东西,补偿你!”
“老大,真的吗?那我要吃红烧肉。”长工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馋意。
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外邦人啊!陈小猫对长工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翌日,翠云湖碧波荡漾,陈小猫在自家门口临湖而坐,她白皙的双脚在湖水中不停晃悠。
“老大,你确认自己还清醒吗?你居然想去偷宝望塔上那盏灯?”长工有点惊恐的望着陈小猫。
“我当然不只是为了给那个小妖精修灯笼。我是觉得,大名鼎鼎的玄机堂,如果被人灭了宝塔上的长明灯,肯定很好玩儿!”陈小猫眼中光芒闪耀,她正陶醉于自己的计划。
老大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长工用眼角余光瞟了眼陈小猫,又望了望湖对面的入云高山——孤山,心中升起敬畏之心。
玄机堂是什么地方?玄门正宗,机关术世家,在孤山经营数百年。自古以来,想混进玄机堂搞事情的人不计其数,最后能活着走出玄机堂的人,基本没有四肢健全的。
整个明州的人都对玄机堂怀有敬意,除了陈小猫。
原因在于三年前她几次过了升山试,但因为是姑娘家,每次都被蔺老掌门拒之门外。陈小猫当然不服气,直到两年前,她拜了一个游方机关术师,学了不少机关术,才放弃升山的想法。
“你,帮我忙!”陈小猫开始分配任务。
长工抗拒的摇摇头,不愿意接招。
“好吧,那没有红烧肉了。”陈小猫遗憾的晃着脑袋。
长工顿时觉得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呼唤声,他试探性的问:“那?你要我做什么,先说来听听?”
陈小猫道:“简单,你这样的资质,也干不了什么复杂的事儿。”
她附在长工耳边低低的吩咐了几句,长工脸色缓和了些,点头同意。
忽然,陈小猫的目光停留在湖面缓缓驶过的渔船,她问:“上次刘渔头说我爷爷什么来着?”
长工想了想,有点怯怯的道:“说你家没孙子继承香火……要绝后。”
陈小猫眼神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食指指节,对长工说:“你去院子后面砍一头竹子过来。快点!”
长工有些懵,但他习惯遵照陈小猫的话做事。
待他从院子后面拖回那颗竹子,陈小猫已经准备好了一块大石头。
她吩咐长工将竹子一头卡在湖边的洗衣池上,中间弯成弓形,另一段放上大石头。
“老大,我们这样不好吧?”长工有些为难。
“闭嘴!”陈小猫小声喝止长工。
她从后院拿来一根麻绳,套在竹勺的尖端。
待那渔船靠近一些,陈小猫一刀砍断麻绳,失去束缚的大青竹尖端弹起来,将大石头弹向半空,端端坠落在渔船旁边,掀起一圈圈厚重的白浪。
渔船上的人摇摇晃晃,终究还是跟着船体一起翻入水中。
“哈哈哈哈!”陈小猫捧腹大笑。
渔户们的叫骂之声随即爆发:
“背时女娃儿,又发疯!”
“没有家教,嫁不出去……”
“这陈大坤养出个什么玩意儿?”
有两艘渔船甚至向陈小猫家院子这边划过来,大约是要找她麻烦。
陈小猫得意洋洋的扭动小腰,还跟渔户们做了几个鬼脸,拉着长工一溜烟跑了。
接下来几日,陈小猫悉心研究,确定玄机堂的建筑遵循了蝶形结构。蝶身是从山下直通玄机堂的墨绳大道,左翼是食堂和弟子间,右翼是演习堂,蝶脑就是商议大事的璇玑大殿。其余一些杂务小间则散点依附于各大板块。而绕过璇玑大殿,再往上走就是宝望塔。
陈小猫猜测,墨绳大道上进出人员繁杂,不会刻意布置机关。但宝望塔入口处必有机关布置,至于宝望塔内部是什么样子,只有听天由命。
月黑风高之夜,陈小猫着一身玄机堂弟子的衣服,带着一把匕首和一个仔兔皮囊,来到宝望塔下。
陈小猫抬头仰望,白石堆砌而成的宝望塔直插天际,如一支挺劲的巨笋。塔顶的莲盏中,有灯盏熠熠生辉,那华光笼罩四野,将天边巨大的月轮都衬得有些苍白。
这灯,亮了有几百年吧!
陈小猫心中有小小兴奋,她脑中浮现出蔺老掌门那个死老头儿的高傲眼神,报复的快感已经提前到来。
她绕宝望塔转了一圈,发现这塔竟然没有门。
陈小猫从自己的仔兔皮囊中摸出一把细长的铁片,在每一处墙缝轻轻透过,很快就找到一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