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还是如往日一般,相柳看见空应囚依旧是跪在神台前祝祷着,只有神台之上的神明陶像依旧俯视着虔诚的空应囚。
空应囚闻声便知晓他二人已经来了,遂停下祝祷,起身对他们问道:“二位几日未见,伤势可恢复了?”
相柳回答道:“多谢大巫挂念,在下伤势已然痊愈,不日正准备离开,今日正是来辞行并致谢的。”连山这次倒是老实了,盯着窗外也不说话,口中又叼着一根不知哪里拾来的野草,相柳也懒得管他了。
“巫者医人。二位不必言谢。今日二位即将辞别,老朽但求二位能解老朽心中之惑。”空应囚这次也是直接说明了心中所想,丝毫不再隐瞒约请之目的。
相柳思量不过一瞬,果不其然,便知此时正好可再问出扶桑之岛的其他线索,正色对空应囚说道:“大巫心中有惑,我心中亦有惑,可否互相解惑?”
空应囚闻言,走上前关上了门,口中念诵起了一段巫语,整个房间慢慢地出现一个淡蓝色的光罩,已然被封印在巫阵中。然后空应囚再转身走向神台,扭转神台上的一个火台,顿时机关声做,神台前的地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阁。
“二位请。”空应囚也不多言其他,说罢,率先走了下去。
“这老头还弄出个暗阁,当真有趣。我们也下去看看吧。”连山看到暗阁后顿时来了兴致。
“嗯。”相柳点点头。两人也一同走下了暗阁。
这间暗阁并不大,最深处也不过数十步之距,放置着一个石质神台,上面仅供奉着一个石匣。
空应囚点燃了四周的火台,暗阁内明亮了起来。
“二位有什么想问的,尽可问老朽,老朽今日自当全部解答。”空应囚一改常态,竟也连语气都变了。
“日前大巫曾对在下说,曾经登上过扶桑之岛,并将一个黑色石片交与在下。在下百思而不得其解,当中疑惑还请大巫细说。”相柳心中大概明白空应囚想要问什么,自然也就先问出问题。
空应囚点点头说道:“不错。老朽曾经去过扶桑之岛。那也是三十年多前的事情了。当年,老朽为求解心中所惑,与我族四位巫者共同出海寻找,途中历尽坎坷,而最终登上扶桑之岛后却遇到了一番更大的灾劫,同去的四位巫者皆亡命于东极之海,只有老朽侥幸得活,最终拾得残命归来。”
“大巫可愿详细说明?”相柳至始存疑,只好再问道。
“经年旧事老朽实不愿重提,至今想来也如噩梦无二。不过老朽告知二位的方法,却是千真万确。那黑色之物,确可指引方向,”空应囚继续说道:“二位对那黑色之物心中存疑,老朽今日也不隐瞒,那黑色之物正是青乌在烈火孵化后留下的——青乌的蛋壳。老朽虽查阅古籍无数,当日也不得寻岛之法,但古籍有记,扶桑之岛栖息有青乌神鸟,老朽以为若是青乌之物必能遥相感应,所以置蛋壳于海水中果然指引了方向。”
相柳恍然明白了,原来空应囚也没有具体指引,单凭青乌遥相感应才找到了扶桑之岛,确也是眼界胆识远高于寻常之人,心里倒是生出了一些敬意。
这时连山忍不住开口了:“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方法,要不是你们腾渀氏囚禁了青...”说到这里,连山也察觉了自己失言,立刻闭上了嘴,暗忖相柳不让他说话果然是对的。
相柳盯了连山一眼,无奈说道:“请大巫不要见怪。”
空应囚不但不恼,脸上还带着微笑说道:“无妨无妨。其实老朽想起那日密函,便也可猜得一二。青乌之秘二位多半已然知晓,只是老朽不知道二位如何得知...”
“跟着你们的巫者混进神殿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连山小声嘟囔着。
“祭礼巫者本是老朽亲自所选,虽谈不上巫法高深...二位果然并非普通旅人。”空应囚眉目间更似有惊喜之情,“老朽已经解答了二位的疑惑,不知二位还有其他存疑?”
相柳点点头,对空应囚说道:“多谢大巫详细解答了在下心中疑惑。适才大巫以巫阵封印住处,又将我二人引至暗阁交谈,想必也是此番谈话不愿与他人知晓。大巫有什么疑问尽可问来,只是在下不一定会回答。”
空应囚也不接话,继续自顾地说着,语调却愈发的沉重:“老朽身为腾渀氏巫者,一生侍奉神明未有二心,所做之事虽为兴我腾渀氏一族,却从不敢存悖逆神明之心。当年老朽年轻气盛,一时血勇造成无可挽回的大错...老朽愧为一位侍奉神明的巫者...”说罢竟是老泪纵横,身体亦不住地颤抖着。
相柳和连山面面相觑,他们哪曾想到空应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等二人有所反应,空应囚对着连山“噗通”一声竟直直跪了下来。
空应囚跪在连山面前,痛哭着说道:“神明大人,请您宽恕我的罪孽,请您原谅我的过错...”
连山也是全然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