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语转身,看向店小二。
此刻店小二也愣愣的看着萧暮语,他不知道萧暮语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暮语盯着店小二的眼睛,沉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店小二扬着下巴,吊儿郎当的说道:“一个老乞丐,公子不必为了他脏了自己。”
萧暮语有些动怒,压下怒火,脸色依旧,再次问道:“你知道五年前的他是谁吗?”
店小二愣了。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阳山镇人,阳山镇出了个江南总兵,二十万兵马的大将军,镇子上的人都以他为荣,一位南山总兵跟自己是老乡,说出去都觉得脸上贴金。
萧暮语再次沉声道:“大炎皇帝赐他‘皇’姓,封他千户候,赏他桑田万顷,他没要,跟陛下嬉皮笑脸的说,‘不要那么多,种不来。’然后拿着千户候和桑田万顷,跟皇帝换了阳山镇这穷乡僻壤的千顷田地,后来,这些田地他都给了你们,阳山镇千户人家,谁没得过他的恩惠?当时这些田地都是岳阳城里那城主的!若是没有他,你们吃饱饭都难!”
店小二沉默了,他今年二十五岁,大炎灭亡的时候他也有二十岁了,这些他都知晓,他家里的大多数田地都是皇承恩送给他的……
“陛…公子别难为他了。”
皇承恩开口了,本想叫陛下,但店中人不少,担心说出来之后会有风险,便改了公子。
皇承恩在给这店小二求情,这些年他被打,被镇子上许多人欺负,他都没有吭声。
当初他身为大炎江南总兵,跟西凉厮杀,杀了太多的西凉人了,导致西凉军队怒气大发,阳山镇差点被屠灭。
虽然侥幸没有被屠,但却少不了被城中的大璃官员针对,经商农贸处处不顺,若不是大璃开国皇帝马腾下诏,不能动百姓土地分毫,这才保住了那千顷良田,否则阳山镇百姓即便不被屠灭,也要被饿死。
皇承恩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被打被骂从没吭声,而且打他的人日后进城之后,跟针对他的人说几句皇承恩的坏话,或者明着说自己打过皇承恩,再将打的过程详情说出来,就不会被针对。
所以皇承恩从来没吭声,嬉皮笑脸笑了五年,这个笑是抱歉的笑……
萧暮语看着皇承恩的模样,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一般,总感觉有股气咽不下,看着皇承恩凄惨模样,真为他不服!
店小二看了皇承恩一眼,咬咬牙,狠狠摔碎手中残破瓷碗,碗中的掺水酒流了遍地,不再说话,看向皇承恩,双眼之中神色复杂。
碗摔了,日后你过来买酒,我该怎么卖就怎么卖,不欺负你,但也只能不欺负你,要是帮你,被城里的人知道了,我也得挨打!
萧暮语悠悠叹息一气,看向店小二,再看一眼皇承恩,收了杀心。
店小二侮辱皇承恩,萧暮语是想杀了他的,跟他说那些,就是想让他死之前知道,他欺辱恩人,的确该死。
但皇承恩的态度…萧暮语知道,他不想伤害这些同乡人,起码私下里不会,若是到了战场,这些人是敌人,他还是照杀不误。
“他是我贵宾,我请他住进来的,有问题吗?”
萧暮语盯着店小二,甩出三两银子。
店小二眼中挣扎几许。
现在是大璃的天下,他让一个大炎的大将军住进自己家客栈,城里那些人知道了,会不会为难自己?店小二有些担忧。
当然,这担忧并非空穴来风,高层官员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但怕就怕下边一些‘揣摩上意’的人。
很可能有人将此事汇报上去,城主或者某些高官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没事,不用理会。’
这些揣摩上意,期盼立功的人就会细细思量这句‘没事,不用理会。’
比如有人会猜:
没事,这两个字会不会是一个问句,那就不是‘没事,’而是‘没事?’了,大人的意思,是不是在问,皇承恩活那么久了都还好好着,竟然还有钱住客栈,还是打得不够狠。
然后有一些人就会过来,将皇承恩毒打一顿,而对皇承恩大开方便之门,让他进入客栈的店小二自然也被捎带的‘照顾’一番。
若是狠一些的,甚至还会拿整个客栈做文章,让皇承恩进入,难不成是大炎遗孤在传递什么消息,而客栈就是一个联络点,起先是猜疑,然后就是肯定。
客栈的下场可想而知,直接被抄个底朝天,然后再灌个勾结前朝余党的罪名,报上去,说不定还是一尊大功劳!
这些揣摩上意的人,历朝历代都有,而且还不少!
萧暮语见店小二犹豫不决,心中怒火大盛,沉着脸说道:“我们明日就走,我带着他走!”
店小二还是不敢放皇承恩进来,满脸哭丧。
你明天走,可我明天还得在这呢!
皇承恩幽幽叹息一声,“公子,别问难他了,我在外边住一晚就是,住了几年了,习惯了。”
店小二双眼感激的看了眼皇承恩,但下一刻,脸上的感激全部变成了骇然。
一柄鎏金匕首凌空悬浮在店小二的脖子前边,随时可以戳进去。
萧暮语沉着脸,“让他进来!”
皇承恩面色大变,望向萧暮语,满脸紧张。
他在战场上是杀红眼的大将军,但在这里,他是阳山镇的人,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些亲戚关系,他不想闹成这样……
“公子……”
皇承恩想开口求情,但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