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来到这个世上后,怪事连连,家里刚死了一只老母猪,在大杨树树丫上安家落户的大红冠子公鸡便落到地上,跟着老母猪莫名奇怪走了,大红冠子公鸡尸体还没有被黄鼠狼吃完,犁地的毛驴却莫名奇怪死了一双。
死了老母猪,胡天霸心里没有疼,反正就是几块块猪肉的事,死了就死了,少吃一点猪肉也能过日子,多吃一点猪肉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死了一只大红冠子公鸡,胡天霸心里还挺高兴的。那个妖精公鸡,天还没有亮,就“盖高楼,盖高楼”叫个不停,吵得他睡不好觉,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就困,困了,就干不好活。还有大白天,那个妖精公鸡,见个人就从树上飞下来,冷不丁来个偷袭,朝着来人,张开尖尖的嘴,就啄,弄的来人魂飞魄散,裤子破烂,腿上肉青一块紫一块。胡天霸早都想把那个妖精公鸡杀了去,可它轻功了得,胡天霸近不得那妖精的身旁,看着那妖精啄人,气的吹胡子瞪眼,也没有办法。
死了两头毛驴,把胡天霸死疼了,疼到了心上,疼到了肉上,连身上的皮都疼了。一百多亩滚牛洼地,全靠着两头毛驴拉着铁犁犁地,可如今呼啦啦死了一双。这日子咋过呀,卖毛驴没有钱,借别人家的,农忙时节,大家都赶着毛驴耕种,谁会放下自己的地不种,把自己家的毛驴借给他。哎,烦透了!烦透了,简直烦得要死!
村里的白胡子爷爷“吧嗒、吧嗒”着旱烟,从地埂上走过来,看着躺在乱草丛中的胡天霸,言道:“天霸,你家的胡一刀出生的那天,天空正好发雨,响雷,你老婆的血冲了雷神,你得请个阴阳先生念三天经文,消灾免罪!”
胡天霸躺在乱草丛里,一动不动,心里骂道,这个老东西,现在都啥年代了,还讲那一套封建迷信,可看着那在山风中飘来飘去的白胡子,他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白胡子爷爷看了看胡天霸,叹息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看着白胡子爷爷远去,胡天霸从乱草丛钻出来,抖落了一下身上的乱草,朝着白胡子爷爷“呸呸呸”骂道:“老封建,我胡天霸就是不信这个邪!”
可让胡天霸更加头疼的事,发生在胡一刀出生后的第五十一天。那天,月上柳梢头,风吹过柳树头,摇曳了一院星光,柳叶弯弯如镰刀,飘进了胡天霸一家三口睡觉的土窑洞。
黑女人看着镰刀柳叶,对胡天霸言道:“娃他爸,这个月夜风大星稀,柳叶进窑,我实在睡不着。”
胡天霸摸着胡一刀的屁股,言道:“娃他娘,我从邻居王晓东那里借来六千元,明天准备去买一头毛驴,到时候毛驴拉着一条绳子,你拉着另一条绳子,咱们将就着把杏树林旁边的那片地犁了,马上要种麦了,那片地上的蒿子草都一人高了,还有灰条草都比我高了,咋得赶紧犁过,不然咋把小麦种进去!”
黑女人言道:“哎,你这是要把我当毛驴使唤。本来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可一刀如此小,把他一个人放在土炕上,我不放心呀!”
胡天霸想了想,言道:“娃他娘,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你当毛驴,可你按不住犁把,要不然我拉绳子,你扶着犁把。扶犁把就凭着一点手劲,没有拉绳子那么费劲……”
黑女人打断胡天霸的话,言道:“天霸,不是我不拉绳子,我是担心一刀这么小,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我不放心。”
胡天霸摸了摸胡一刀的屁股,胡一刀突然喊道:“爹爹!”
一声“爹爹”,宛如晴天霹雳,黄天霸大惊,他是吃狼奶长大的,到了七岁才会说一些简单的单音字,八岁那年才会叫“爹爹”,这个孩子怎么了?
黑女人好像听见了魔鬼的叫声,从被子里赤裸裸站起来,看着摇曳着的镰刀柳叶,那柳叶正好被月光送进了破烂不堪的窗户,落在了胡一刀的小脸上。
“魔鬼,魔鬼要害死我的孩子!”黑女人赶紧抱起了胡一刀。
胡一刀看着黑女人,又叫了一声“爹爹!”
大风吹得院子里的柳树歪歪斜斜,月光轻轻地抚弄着歪歪斜斜的柳树枝,柳树枝落在了胡一刀的屁股上,黑女人看见那飘来飘去的影子,喊道:“魔鬼,你不要欺负我的孩子,我打死你!”
“啪”的一巴掌,黑女人的巴掌落在了胡一刀的屁股上,打的柳树影子破碎了满土炕,胡一刀“哇哇哇”哭了起来。
胡天霸爬起来,言道:“马粉玲,你疯了吗?干吗好端端打孩子?”
黑女人言道:“那有五十一天叫爹爹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定是魔鬼入身,你看他身上到处都是黑刀晃来晃去!”
胡天霸言道:“那是柳叶影子,你干吗神经过敏。孩子五十一天会叫爹爹,那是我这个当爹爹的福气。”
黑女人言道:“我听过老人说过,孩子过早说话,会……”
黑女人说了一半,肚子咽了另一半话,胡天霸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山里人传言,如果孩子还不到一岁就说话,那一定是魔鬼入身了,得驱魔,要不然,孩子长大以后,会多灾多难,家里人也会跟着遭殃。胡天霸是在新社会长大的,当然也不信这些,可这孩子来到这个家,怪事连连,他心里不由自主地起了疙瘩。
胡天霸从黑女人怀里抱过胡一刀,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黑女人的肩膀,轻轻言道:“粉玲,不要害怕,那都是封建迷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