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秋天像是一个患有社恐的人一样,不过在人前露了一面便又偷偷地溜走,徒留下秋风萧瑟等着冬日的临幸。
站在灶台前的徐叔也已经换上了长袖,林姨穿着时髦的大衣,大衣的袖子上拢着大花的袖套,尹姝给小念套上了棉衣,倒是任勇似乎不怕冷,依旧穿着背心站在烧烤炉前舞动着拿满了烤串的双手。
不过几步的距离,不同的人在过着春夏秋冬。
周贺将桌椅板凳收拾好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林姨喊了他一声,让他下班回家了。
周贺应了一句,再看了一下周围,见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做了才用纸巾擦擦手准备回家。
林姨将打包袋递给他后叮嘱道:“天气冷了,骑车注意一点。”
周贺笑着应了一句,将东西挂在龙头上脚一点,自行车就滑了出去。
大排档还有一桌客人,六个男人,从二十来岁的青年到五十多岁的中老年,身上的衣服带着灰,好些头盔放在桌子旁边的地上随便地垒成一堆,从外边看来是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工人。
“郑叔,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以后也继续带着我们一起挣钱!”
“小壮你还不放心嘛,你爸可是要喊郑哥一声哥的。”
“我这不是第一次出门打工吗,有什么不懂的,几位叔叔多教教我。”那位青年满脸的灰,短短的头发支棱着翘起来,圆圆的脸上还能看出憨憨的笑容。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一手杵着桌子,一手夹着烟指指点点道:“你放心,郑哥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你跟着他,保管让你见识见识。”
郑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干干瘦瘦的,脖子上露出黑中带黄的皮肤,一笑就露出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快过年了,我们加把劲,把这个工地的事情做好后拿着钱好回家过个好年,小壮你也可以给你爸买瓶好酒,给你妈买件好衣裳了。”
小壮将郑哥空了的酒杯倒满酒,一边道:“估计我妈要骂我败家子了,给她买衣服还不如直接把钱给她呢。”
皮夹克随手抖了抖烟灰,又随地吐了口唾沫道:“真一大堆钱砸你妈桌子上,那个时候就是亲儿子心肝宝贝个没完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正热闹间,郑哥腰间的手机包忽然震动起来,伴随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铃声。
郑哥将手机拿远,眯着看了一下电话号码,看清楚后才一脸笑容地接通道:“欸,乖女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你还记得我生日啊……欸欸,我等下就收……嗯嗯,跟你几个叔叔一起吃饭呢,吃什么,鱼啊肉啊都有,还在喝酒吹牛呢。”
“好好好,我让老板娘给我多加几个菜,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呢。嗯,挂了。”
郑叔将手机挂了,又眯着眼睛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啦”一声。
小壮好奇地问:“叔,刚才是我姐的电话?”
郑哥小心将手机放好,喜滋滋地道:“她做的那个什么电商刚上轨道,刚空下来,给我打了点钱让我买点好吃的,我现在还做得动,哪里就能要她的钱,你们也知道,她性格就随了她妈,我说不要还非要给,差点就给我急了。”
小壮道:“那不是我姐孝顺吗,我还从来没给我爸我妈过过生日呢。”
另外有一人调侃道:“小壮你别看你叔这样,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就等着旁人夸他闺女。”
皮夹克手上的烟已经见底,他随手扔在地上,也不碾熄,对着小壮一扬头:“你还好,虽然没挣钱,也没太让你爸妈伤心,你们村子旁边的江老三你知道吧,生个儿子跟生个冤家还差不多,我屋头的上次给我打电话,说是两父子打架,那混球抬起凳子就砸他爸头上,就家里那种竹凳,江老三还去医院缝了好几针呢。”
小壮闻言瞠目结舌道:“真的啊?我怎么没听说起?”
“你不知道,江老三他屋头的当初生儿子的时候指着你郑婶骂,说她能生儿子,就用手煎鱼给她吃,为此俩人骂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有一次还差点打起来了,对吧郑哥?”
皮夹克说着还问了一下郑哥。
郑哥喝了一口酒摆手道:“都过去了,现在孩子都结婚了,该说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没必要,没必要。”
皮夹克闪烁了一下眼神对小壮道:“你是不知道,你郑叔当初因为生了一个女儿在村子里有多抬不起头,还是后来生了个儿子才好点了的。”
小壮道:“我姐挺好的,这么晚了都还给叔打电话,”他想了想问郑哥:“叔,我弟给你打电话了吧?”
郑哥夹菜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将筷子横放在碗上叹息道:“打是打了电话,还是要钱,你说这读个高中就要这么多钱,以后怎么办?他妈还特意去给他煮饭洗衣服,要是以后没个出息都对不起他妈!”
皮夹克道:“这叫什么,欸对,前期投资!以后等他工作了有出息了,就不会跟我们一样卖这个苦命的劳力了!”
旁边有人解围道:“今天是郑哥的生日,不说那么多,来,喝酒!”
几人便碰了一杯,塑料杯子也没什么响声。
酒过三巡已经过了午夜,徐叔打开灶台正在炒菜,呼呼的火苗声音在深夜里很响。林姨站在灶台旁边拿着手机正在刷着什么,偶尔与徐叔说两句话。
郑哥几人喝了不少的酒,一桌子的人都面红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