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德和柔良的驸马,宋清词这辈子都不会忘。
一个是斯文的翩翩公子朱越明,高贵妃的亲外甥,他迎娶柔德时信誓旦旦一生一世一双人,背地里却眠花宿柳。
皇帝驾崩后他更把青楼名伎带回公主府,活活气死了柔德。
另一个是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狄飞宇,出身军武世家,人人都道他在战场上往来呼啸无敌手,却不知他在内宅也一样“勇武”。
皇帝驾崩之后,他甚至打死了柔良。
宋清词永远不会忘记,柔良下葬的时候只有一副薄薄的棺材板,她透过棺材破掉的缝隙,看到她最小的妹妹浑身青紫伤痕——
和死不瞑目的眼睛。
或许是怜悯,或许是惺惺相惜,这一世她想对她们好一些,帮她们逃过被驸马虐杀而死的宿命。
她没赶上改变自己婚姻的时机,但柔德和柔良……
她可以!
“哎呦,陛下才夸大公主懂事了,怎么立刻就蛮横起来了?”
高贵妃巴不得宋清词出错,不依不饶,“你已经有了好归宿,沈驸马是满京城贵女都仰慕的人物。你们神仙眷侣逍遥度日,也不能阻挡你两个妹妹的幸福啊!”
柔德和柔良对视一眼,再看宋清词的时候目露怨毒。
宋清词一怔。
她忘了,现在爹爹还在位,沈玉临在外人面前又演得夫妻恩爱的好戏,柔德和柔良自然不懂出嫁的苦处。
她们不会感激自己救她们于水火,反而会觉得她挡了她们的路。
这次连皇帝也没站在她那边。
“囡囡,不可胡闹。”
皇帝半教训半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旁的事爹爹都依你,事关柔德和柔良的终身大事,爹爹可不能依你。”
话毕又小声些补了一句,“爹爹为你挑选的驸马是最好的,为她们挑选的自然不会越过你,放心吧。”
柔德和柔良都听见了,只低着头假装听不见,一边用怨恨的目光偷偷看着宋清词。
宋清词:“……”
得,当她没说。
……
宋清词直接回了公主府。
重生之后,这是她头一次有些有心无力。
她没兴趣留下听皇帝和高贵妃商议两位驸马的人选,也没法违心夸赞两人的才德品貌。
更不想看柔德和柔良怨恨的目光。
时至黄昏,宋清词在二门下了马车,漫无目的地在公主府里逛了逛。
走到花园小小的池塘边,她朝里一看,一池碧水沁出凉意,照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池边的草地是江南运来的松毛草,格外柔软。
四下无人,她干脆脱了绣鞋和罗袜坐在草地上,撩起裙摆将一双藕节似的小腿浸入水中。
凉意从足底渗到全身,她双手背在脑后躺了下去,一头墨发散在碧绿的草地上,逶迤绮丽。
红裙,墨发,雪白的肌肤。
少女合目仰躺在池塘边,绝美的画面让花园里所有风景都失色。
沈玉临是不小心看见这一幕的。
他在假山上的凉亭临摹前代大师的《雪径图》,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忽然听到池水轻响一声。
扭头就看到了她。
那一刹,她的红裙格外刺眼。
苍茫一片的《雪径图》瞬间黯然失色。
她今日亲自去程府登门道歉,程溪病好了,言官再无弹劾她的理由——
她却为何皱着眉头?
不似春风得意,倒是楚楚可怜。
沈玉临蹙起眉头,心绪游移。
“公子,这……这公主好不守礼!”
侍墨只看了一眼就飞快转身去,心跳得厉害,“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当众脱鞋露出脚来啊!”
“她遇到了烦难事。”
沈玉临搁下作画用的细杆狼毫,看他一眼,“收了吧。”
“公子不画了?”
他这会儿心思不在作画上,继续临摹也像不了。
假山上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宋清词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黑下来了。
再不回去,曹嬷嬷该派人来找她了。
宋清词轻叹一口气,拾鞋起身。
一走进上房,她就嗅到了不速之客的气息。
沈玉临正坐在灯下,一身白衣雅致,甜白瓷小盏里茶香清幽,他抬袖端起茶盏的动作,优雅如谪仙。
宋清词的脸色瞬间难看。
正要回头责问院中亲卫,眼角余光瞥见白影闪过——
沈玉临合上了房门。
宋清词心中警钟大作,迅速后退。
她像受惊的小鹿般恐惧的眼神,下意识拉开两人的距离,这些做不了假。
沈玉临终于问出他本该早点问的话,“沈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公主如此畏惧厌恶?请公主明示。”
他一直在观望宋清词的举动。
起初他以为宋清词知道了皇帝中毒的秘密,才对自己疏远防备,现下看来他的猜测是错的。
如果只是因为皇帝中毒之事,此刻和他独处的宋清词用不着怕成这样。
“别装了,沈玉临。”
宋清词扶着桌子的边沿,慢慢朝远离沈玉临的方向挪动,一边试图用话语拖延。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白云间发现异状进屋查看,尽管他心里偏向驸马,总不会忘记自己身为公主亲卫的职责。
宋清词缓声道:“从你被指为驸马那日起,你就盼着我死,好让你能光明正大地登上朝堂,不是吗?”
像是为了验证宋清词的话,沈玉临脚下一动,忽然朝宋清词冲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