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
沈夫人嘴唇发抖,她再厉害也只是个妇道人家,对朝堂之事半点不懂,完全无法想象“对陛下不敬”这种罪名会有多大后果。
她下意识恐惧,对着宋清词说话的口气瞬间软下来,“原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我绝没有对陛下不敬之心,我是你婆母,公主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几个儿媳辈的也跟着劝和,“是啊公主,沈家世世代代在朝为官忠心耿耿,绝不敢对陛下不敬,方才婆母只是一时失言,要是闹到陛下那里去可就成大罪了!”
宋清词冷笑一声。
“你们沈家尚公主却素来对我不敬,连御赐之物都敢偷,还敢说无罪?”
沈夫人等的脸色极难看。
她们已经知道老泰家的等人偷盗公主府财物的事了,宋清词故意掩去某些物品是御赐的事实引婆子们入套,沈夫人本想就此教训她一顿。
如今她是不敢了。
她毕竟管着沈家偌大内宅几十年,很快想出对策,“偷盗御赐之物的是她们,她们的身契都在公主手里便是公主府的人,和我们沈家有什么干系?”
古氏也反应过来了,跟着帮腔,“是啊公主,偷东西的是你家的下人!陛下看了起居注要是怪罪婆母不敬,那也是这些叼奴挑唆的,该治这些叼奴的罪!”
她转头厉声呵斥那些婆子们,“你们这些叼奴,竟敢偷盗御赐之物还挑唆婆母和公主的关系,合该千刀万剐!”
宋清词笑着听她们婆媳一唱一和,这出丢卒保帅倒是场好戏。
她原也不指望凭一句话就定沈夫人的罪,不过是吓唬吓唬沈夫人,让她知道厉害。
只有老泰家的等人惊恐不已。
她们带着一身伤跟沈夫人到公主府来,原以为沈夫人会为她们这些沈府老人出气,以后她们就可以在公主府横着走,连公主都不敢管她们了。
现在沈夫人却说她们是公主府的人,还说她们是叼奴,要治她们的罪?!
老泰家的急得从藤椅上滚下来,伤口压到地上她也顾不得疼,“夫人,您不是说要来教训公主给我们出气的吗?我们可是沈府伺候了几辈子的老人啊,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胡说!我几时说过这话?!”
先前信誓旦旦要为她们做主的沈夫人,这会儿撇清还来不及,一脚踢开来抱她腿的婆子。
“你们是公主府的下人,要杀要罚全听公主吩咐,和我无关!”
说罢唯恐婆子们纠缠,当先朝院外而去,古氏等人连忙跟上。
来时气势汹汹如斗鸡,去时落荒而逃如衰犬。
宋清词感慨,她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清茶,抬眼一看那些婆子涕泗横流的脸,嫌恶地摆摆手,“丢出去。”
“小白,练箭!”
……
老泰家的等人被赶走之后,公主府的气氛瞬间变了。
下人都是看上头的风向办事的,沈夫人亲自来公主府都护不住老泰家的等人,下人们自然不敢再轻视公主。
公主派渐渐占了上风,驸马派的也时常到上房讨好。
可沈夫人并非受气的主儿,她也没让宋清词占到便宜。
京城中关于宋清词闯宫的流言刚刚平息,又传出她羞辱婆母妯娌的消息,连带她和赵城以及两位未来驸马的桃色传闻……
甚嚣尘上。
“可不能由着谣言四散,再这么下去公主的名声就毁了,奴婢一定要禀告陛下处置造谣之人。”
曹嬷嬷听见传闻义愤填膺,她天天在公主身旁伺候,最知道这些传闻都是假的。
“嬷嬷不必上心。”
宋清词自己反倒不着急,她手里拈着一张洒金花帖,正细细看着,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那是大皇子府刚刚送来的。
大皇子妃端木氏以庆贺皇帝病体痊愈为由举办家宴,请了宗亲贵戚中不少女眷入府赴宴,其中自然少不了宋清词。
宋清词拈着花贴在鼻前轻扇,细细的金粉落下,散着玫瑰的甜香。
她唇角含笑,“爹爹的病才好,犯不着为这些小事让他烦心,查出爹爹中毒的真相要紧。”
曹嬷嬷见宋清词自收到那张花贴就一直把玩,这会儿又谈到皇帝中毒的风马牛不相干的事,忽然起了令人害怕的念头。
她指着那张花贴,“公主,您的意思是——”
“没错。”
宋清词垂下眼,眸光落在那张花贴的落款,轻笑,“鱼上钩了。”
……
老皇帝一病之后,朝政都交给了两位皇子。
大皇子居长,风头自然更甚,到家宴这日门庭若市,来往皆是锦绣罗绮,一派烈火烹油之象。
宋清词的马车才到,周遭的热闹便静了静。
“她怎么来了?还嫌不够丢人么。”
“羞辱婆母不守妇道,她还有脸出门?”
紫练听见切切察察的议论,立刻拿出女官的架势四下一扫,议论声稍停。
宋清词着一身烟紫色广袖罗裙缓缓下车,裙摆如烟荡开,在一片花红柳绿的女眷中格外出挑,越发显得仙气飘飘。
周遭的女眷不自觉打量她的装扮,看到她发髻上随意戴的几朵宫造缠花,都有眼前一亮之感。
宋清词习惯了这种打量。
身为公主,不管她出现在哪家的宴会上都是人群的焦点。
她佩戴的任何饰物,哪怕再随意简单,都会成为京城的流行。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京城贵女模仿的对象——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