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奴虽说是契丹人,但却不像张梦阳的那个汉人“同胞”乔买驴一样,对他冷漠刻薄。
这个人虽然言语不多,但他能感觉得到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汉子,除了教授他骑马射箭之时较为严肃甚至声色俱厉之外,平时对他倒是颇多照顾。他也对萧野奴极是敬重,时时处处以师礼事之。
一段时间下来,虽然时常累得腰酸臂痛,总感觉身子疲乏,休息不够,可骑射之术也是越来越精湛了,一个多月以后,他骑在马上,已经能够像以前上学放学所骑得自行车一样,收控自如了。
尤其令他感到惊喜和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颇有使用弓箭的天赋,萧野奴教给他握弓、搭箭、勾弦、开弓等一系列一些基本功之后,他试练了几次,便颇觉上手,一月练习下来居然颇有成绩,百米之外的箭靶,十箭之中居然能有半数上靶。
萧野奴对之也甚是满意,说他假以时日,不难成为大辽军中的神射手。
能成为大辽军中的神射手,对张梦阳来说当然是一项能令他自信心爆棚的殊荣,但他也知道,大辽已是日薄西山,国运是很难挽回的了,他之所以愿意留在这个地方,有一半的原因倒是因为小郡主。
他打听到了小郡主得芳名叫做耶律莺珠,今年十六岁,比他还小着两岁。
虽然他知道自己和小郡主的身份悬殊,倘若在和平时期,这种身份上的悬殊绝对是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但他知道面对金军的进攻,大辽的立国也是前所未有地艰难。
没有了大辽,小郡主,还有他的父亲卫王,岂不是便都与平民无异了,他自己当然也就不再是什么卫王府校尉了,而和他们一样,成为了寻常之人,那样一来,他和小郡主的身份岂不是就此扯直了?
一这么痴痴地傻想,他就期盼着金兵赶快打过来,能把辽国这盘残棋一股脑儿地收拾掉。
但他又非常害怕金兵打过来,因为战争是残酷的,两军交战,往往是玉石俱焚,哪里会单独地开给他和她一个可供逃生的方便之门?他觉得,小郡主和他自己将来的命运安危,着实令人担忧。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能撇开这个是非之地,带着小郡主悄悄地远走高飞的话,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是人家小郡主凭什么跟着自己远走高飞,自己在她的眼里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了?
告诉她你家的大辽必定灭亡,赶紧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那不被她抽出宝剑劈成两半才怪。大辽军中,不管是贵族还是萧野奴那样的下层军官,甚至是乔买驴那样没有官职的奴仆,都还抱着负隅顽抗,救亡图存的信念,做着中兴大辽的美梦呢。
虽然他们也知道大辽没得救了,但你要真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估计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苦练本领,要想尽一切办法,在这纷纭的乱局中保证小郡主的毫发无损。当然,就算他苦练本领他不一定能有这个能耐,但他会尽力而为的。
金兵的攻袭不断地加大,张梦阳有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卫王及其谋臣战将得紧张和压力。因为大辽的皇帝天祚帝在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上。
其时辽国五道江山已失其三,东京道、上京道、中京道尽属金国,余下的西京道与南京道亦被金军阻隔开来,一分为二,不相联络。大辽天祚帝一路败逃到内蒙古西部的阴山,能够统属的仅剩下了倒塌岭北面草原上的一些部落和长城以南的大同府及应、朔、蔚诸州。
以燕京为核心的南京道因为金军的阻隔,得不到天祚帝的军令政令,更有一段时间不知天祚帝的生死存亡,因而文官武将拥立天祚帝的叔父秦晋王耶律淳为皇帝,号称天锡皇帝。
天锡皇帝及其君臣以后来被称作京津地区的燕、易、平、滦诸州为根据,北据金兵,南防大宋,勉力维持。
小郡主他们所属的这这支西北辽兵,则属于天祚帝带领下的西京一路。
金人必欲生擒天祚帝,暂时将燕京的天锡帝搁置起来,集中主要力量压迫向阴山一带。
而宋朝也早已和金军达成了攻守协议,陈兵白沟河,对着燕京城里的天锡帝磨刀霍霍,跃跃欲试。大辽,实在是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极危险的时候了。
张梦阳初识金军的厉害,是在一处叫被做九十九泉的地方。他跟随着卫王的部队驻守在九十九泉最南边的一个湖泊边上,策应北边天祚帝的主力以及从草原赶助战来的一些部落,准备对不断压迫而来的金兵予以一次迎头痛击。
没想到,有一支金兵从百里之外迂回到了辽兵背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突然袭击了卫王耶律护思的营地。一众辽兵何曾料到金兵会在这风雨交加之夜居然从天而降?因此上上下下尽皆放松警惕,整座营盘几乎都进入了睡梦之中。
待到汹涌的金兵挥舞着长刀大戟自四面杀入的时候,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辽兵辽将,仓促应战。可是败局已定,又哪里还有翻盘的可能?
张梦阳从和平的环境之中长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害怕过后,知道在这种境况下想要活命先得拼命的道理,如果在混乱之中想当逃兵和敢当逃兵的话,只有死的更快。
他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