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进母校去看看的,顺便回忆回忆青涩但印象深刻的高中生活,被几个毛孩子一闹,没了心情。李二海便缓缓回走。
看着街边高矮不均的房屋,李二海觉得很象人生。你看,大家都是生而不平等。有人出生在皇城根,有人落地在大山沟;有人家族显贵,有的深居穷乡僻壤。就比如谢闯和自己,那便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今天他不就是想出我的洋相吗?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他高我一头吗?
李二海有点自卑,一种出自大山深处天然形成的自卑。
但李二海的血液中,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一种冲出大山飞向高空的热血澎湃。
李二海心里暗自哼了一声:就是我生活在阴沟里,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想到这儿,李二海就有点释怀了,去他的,有什么了不起,船到湾头自然直,到一山再唱一山歌。
想到这两天来的惊人变化,李二海自己弄不清,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走狗屎运了。
眼前好象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便不见了。
李二海确信,那是王妍。
伸头四望,却找不到。擦了擦眼睛,再寻,仍不见。
李二海心里乱糟糟的,初中时候的情窦初开,对自己有强烈的冲击感,多次在梦中与王妍相会,情深似海,水乳交融。但一到现实中,当初没被接纳的伤害,恐怕至死都不能抛掉。
人,很多时候,不过是一个奇怪得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怪物而已。
明明开心的一天,在乡镇干部中,会被认为一个年轻小伙子一飞冲天的一天,刚下来半天,就有种磕磕绊绊的感觉。
李二海觉得不是好兆头。
暗暗地下了个决心,收敛个性,夹起尾巴做人,遇事不冲动。
自己不过就是乡下来的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大不了还回庆丰去。
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一会儿就两点了,那是上班的时间。
李二海清了一下思想,甩开大步向县委大院走去。
到了办公室,看到里面早已坐得满满当当的四个人。主任陈冰,副主任林娟。另外有两个人,中午来的时候,他们不知到哪儿去了,没见过。只有自己那个位置是空的。
尽管还没有迟到,但李二海觉得自己迟到了,脸上一红,悄悄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旁。
其实自己的工作都没有分配,桌上只有前任留下的几件东西。李二海觉得不能就在这儿象个呆子一样,于是他就假装收拾东西,这样不就是开始忙了吗!
干过秘书的人都知道,这个在外人眼里总是贴在领导身边的人,光鲜至极,其实大家哪里知道他们的苦。领导说要材料就要马上准备,并且要按时完成。不管你工作多么出色,要是哪次找你完稿,但却找不到你人,你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会一落千丈。
因此,一般情况下,秘书们都是早早上班,迟迟下班,没事也空坐那儿加班。
就在李二海手足无措的时候,听到陈冰开了腔:“我们四个马上到大会议室,今天要全程记录季书记的讲话内容。“
李二海听得清清楚楚的,是“我们四个”,不明显是没有自己吗?
果然,陈冰领着三人出去了,并没有叫上李二海。陈冰甚至都没有正眼瞧李二海一眼。
觉得脸上有种烫烫的感觉,丢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在任何单位,被人孤立的滋味,都不好受。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李二海一个人。
工作还没有分配,自己又被扔下来没人管。李二海有点无奈,但也没办法。
索性就趴在桌子上用笔在纸上乱画。毫无思绪的乱画了一会儿,李二海无意一看,自己画的不就是《旋风太极》第一式吗?
心里一惊,自己真的是有过人的本领吗?真是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吗?随便都能画出来,不敢置信。
这个第一式,有时是轻风轻拳,有时是疾风暴雨。李二海突然觉得,这个拳式就是一种生活,它不正是在暗示自己现在的工作状态吗?初来乍到,一个晚辈就应该是轻风轻拳的,有什么不能平衡的呢?
心胸一下子就开阔多了,整个人身体也舒展开来。
起身,把办公室仔细打量了一番,熟悉一下环境。
回到办公桌旁,打开电脑,搜索一些秘书内容,边学习边归档。
李二海大学并不是学习秘书的,对秘书这行一窍不通,但阴差阳错身不由己地到了县委办,既来之则安之,未雨绸缪,学点专业知识总归是好的。
李二海最大的长处,就是过目不忘,他这个脑子就不是个人脑,好象里面装了芯片似的,可以复制、拷贝,然后永远储存。
没想到,看着看着,李二海竟然对这个秘书行业动了真心,他如饥似渴地浏览着各种案例,分解、融合,一切是那么自然,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正在李二海沉浸在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门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人,正是陈冰。他进来依然没有看李二海,只是在自己的办公桌和资料橱里焦急地乱翻着什么。
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明明给了书记的,怎么会没有呢?”
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了,硬着头皮来问李二海:“有没有看到一份温定县农业发展及旅游规划?”
李二海摇了摇头。
陈冰好象要发疯了,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李二海觉得他很可怜,同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