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没见到你,好像又长高了。”妇人走上前来,昂头打量着他,东看看西瞧瞧,眼里充满慈爱。
“哼!”一个冷哼传来。
使中年男人和妇人同时一颤。
“爸,你跑你的车去啊。妈,你身体不好,就别往外跑了。”
“可、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他回来怎么了?我隔三差五地回来怎么不见你们这么高兴,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亲儿子?”
中年男人和妇人相视一望,同时低下头去,表情痛苦。
半晌后,妇人咬咬牙道:“耀,平安好久没回了,留他在家吃顿饭吧。”
“吃顿饭?你的简单,他自己来了不算,还带俩人,这么大一桌子饭,谁给做,你?医生可了,让你千万别累着……”圆脸青年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
陆平安将其打断,“我们不在这里吃饭。”
圆脸青年冷哼一声,见目的达到,不再多什么。
“叔叔,阿姨,我们今就是刚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不用忙活。”
“孩子,我们……”两口子各抓住他的一只手,脸上满是愧疚,妇人已是眼泪婆娑。
“阿姨,您的身体……”
“哦,没事,还是老样子。”
“怎么没事?”圆脸青年又开口了,“晚上痛得死去活来,还没事。某人要是有心哪,你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就应该想法设法地报答你,再怎么也是个大学生吧。”
“平安,你别听他瞎,我真的没事。”妇人连声道:“你千万别分心,好好学习,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更要抓紧。”
“是啊,你、阿姨她没事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中年男人附和道:“你顾着自己就行,争取努把力,分配个好工作,出来当干部。”
陆平安眼睛都红了。
他多么想喊一句“爸、妈”,可某人杵在旁边,他又无法这样做,因为最终受赡,必然还是老两口。
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骨肉亲情,崩地裂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陆啊,你带过来的钱是给阿姨和叔叔的吧?”这时,郭永坤突然,还向旁边的王子强使了个眼色。
他们因为接下来要去看房子,就是首都办事处的据点,所以随身的包裹里带了不少现金。
王子强会意,从包里取出一捆钱,整整十摞大团结,用橡皮筋绑着。
“这……”老两口吓了一跳,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而圆脸青年则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着滚圆,表情贪婪。
陆平安感激地望向郭永坤,笑着点头,“对。”
王子强将钱递到他手中,他郑重其事接过,然后不由分地塞进妇人手中,“拿着,先去医院把病看了,不能再拖下去。”
“可、平安,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您忘了,我可是堂堂大学生。不瞒您,我已经找到工作单位,这些钱是预支的工资,干净钱,您放心用。”
“但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中年男人帮腔道:“是啊,这样太多了,你把……”
“爸!”圆脸青年赶紧开口,生怕这到手的巨款飞走了,“他给你们的,就拿着。你们把他从拉扯大,万把块钱算什么多?”
陆平安点点后,望向圆脸青年,沉声,“不管怎样,阿姨的病必须先看。”
“用得着你?”
“平安……”老两口依然无法释怀,还想点什么的时候,陆平安已经开始告辞。
在圆脸青年的阻挡下,老两口没能追上来。
走出院门的那一刻,郭永坤留意到,陆平安已流泪满脸。
他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对着门口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郭永坤突生一种悲凉之感,他大概清楚这番行为代表的意义。
“所以那个圆脸的家伙,是老两口的亲儿子?可他应该也没比你大几岁,按理一起长大的,总归有点感情,怎么会这么排斥你?”离开陆家后,郭永坤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他时候丢了,在家门口被人抱走,那个老人临死前良心发现,道出了实情,两年前才刚回来。”
陆平安并没有解释太多,但郭永坤已然了解前因后果,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诚然,那个圆脸青年确有可怜之处,但是,陆平安又有什么错?夺走那些东西的人,是他吗?
他蓦然想起陆家两口子,如果没有那层道德的束缚,那在他们心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