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伊榕略微拔高的语调萦绕在郭旭扬的耳畔。她的嗓音虽在怨怼之下仍如百灵鸟的歌声一般动听。
郭旭扬望着眼前这柳眉深锁,双目噙泪的伊人——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已有些凌乱,一身及地的雪白色长裙此时已染满血污。他莫名地感到有些心痛,“黄姑娘,杀戮的战场不适合你,你应该好好的生活。”
“别再说了……”两颗晶莹的泪珠终于滑落脸颊,黄伊榕并未擦拭,微微撇开螓首,“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郭旭扬暗叹一口气,心疼之感更甚。如今他已剧毒攻心,已不可能再一次强行将黄伊榕带离敌众,他嘴唇微启,还想继续说些话语将黄伊榕劝离,不料五支袖箭向他身后激射而来,分打他后脑、后颈、后心及双腿。
郭旭扬虽身负重伤,然多年的临敌经验以及听音辨位的本领却都还在。因顾及到对面的黄伊榕,故而他非但不避闪身后的袖箭,更是任由毒气加速,转身挥剑将袖箭一一格挡开。
只格挡袖箭的工夫,山下的敌众已围在他二人四周,以抢占方位的阵势,将他二人的退路完全阻断。山腰上的路面更为狭窄,仅可立足,郭黄二人若想使用轻功或是群歼众敌的招数,则比山下更为不易。
一根铁索缠上了郭旭扬背后那柄用白布包裹着的“龙瀛假剑”,立于郭旭扬背后的黄伊榕眼明手快,右手上扬,“涅冰刀”凌空飞出,斩断铁索之后,在敌众跟前疾速飞旋一圈,视之如无物的薄刃划过敌众的咽喉,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血液亦未来得及喷涌,宝刀又稳稳地落回黄伊榕的手中。
“谢谢……你。”仅三个字,郭旭扬已说得不顺畅,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黄伊榕知他言谢的因由,咬了咬嘴唇,踏前两步,贴近他的后背,低声说道:“你要守的秘密,比你的命更重要么?”她见对方不答话,便闪身至郭旭扬跟前,割开绑缚木剑的白布末端,探手取过木剑,牢牢地缚在了自己的背后,“你在,我便在。倘若你……我也必定会替你守住你的秘密!”
“黄姑娘……”郭旭扬望着黄伊榕清丽脱俗的面容,她那双坚定的眼眸中透着几缕哀伤。
围站在最前排的敌众死于黄伊榕适才飞出的“涅冰刀”。黄伊榕的这招杀招起到了暂时的震慑效果,后排的敌人正自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受死”,郭黄二人压低了嗓音的对话,以及黄伊榕接过“龙瀛假剑”的动作便已完成。
群豪看“龙瀛剑”和“涅冰刀”都落到了黄伊榕一个人之手,心中思量着要制服这“小娘儿们”总比同时对战郭黄二人,胜算要大得多。群豪心中均是同样的心思,遂又争先恐后地向黄伊榕杀来。而对面山头的完颜琅,因身处下游,不利于操作“藏天劫”,看着群豪都对宝刀神剑势在必得,不会武功却心急如焚的他,赶忙带领徒众使劲儿地往山顶处一步一步地攀爬。
郭旭扬的上衣已经汗湿,粗布衣衫紧紧地贴在皮肉之上。他握剑的手掌亦湿软无力,他在黄伊榕的肩头轻轻地推了一把,狠咬牙关,道:“你快走,我拖住他们!”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展动起来。他的身法快似游龙闪电,眨眼间长剑已刺穿了三个人的心脏。
“不要!”黄伊榕惊呼。她心中明了:“郭旭扬此举无疑是‘同归于尽’。他若此时能平静下来运功疗毒,尚可保住性命,但他却偏偏强行动用内力,做最后的搏杀,估计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
黄伊榕不敢再往下想,握紧“涅冰刀”加入了战局。
现如今的郭旭扬已是以命相拼,为了给黄伊榕扫清障碍,让她得以安全撤离,他出招已不再留有余地,一招比一招更为凌厉。敌众或被斩断头颅、或被贯穿咽喉、或被挑断手筋、或被打落山底……鲜红色的血液如雾般弥漫在山间,顷刻间死伤了数十人。
郭黄二人厮杀了一会儿,却闻得几声惨叫,挡住去路的“漫天银丝网”软趴趴地掉落在地,而拉扯巨网的八人的尸身亦纷纷摔落。七人胸口中箭,一人死于巨斧之下,血水一滩一滩地化开,将亮银色的毒网染成一片血红。
遥见远处两人当先往山道处策马疾驰而来,他们的身后尘土飞扬、黄沙漫天,似是有大批步兵尾随其后。
群豪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少人停下手脚,望向两山间的窄道。
黄伊榕见状,虽不明就里,但思索着既然来者射杀了拉网之人,那么就有可能来的是“救兵”。
“别打了,保留体力!”她娇喝一声,绕到郭旭扬的身旁,搀扶着他,道:“我不许你死!”“铛铛”两声,黄伊榕削断敌方的利剑铁锤,“涅冰刀”直入敌人身体,然抽出之时,宝刀仍是通透无比,不带一丝血迹。
黄伊榕杀敌的同时,对郭旭扬道:“快坐下运功驱毒!我赌来的是援军,我能保你我二人无恙!”
“黄……”
黄伊榕右手挥刀御敌,左手搭扶上了郭旭扬紧握利剑的右手,向他凝望一眼,“相信我!”
触碰到黄伊榕那温如润玉、软若琼脂的柔荑,郭旭扬心中一荡,右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黄姑娘……”他对上她的一双美目,心中思绪飞转,“现伏击之敌只余五六十人,以黄姑娘的武功,倚‘涅冰刀’之利,支撑到援军到来应当没有问题。我若趁此段时间驱除出体内部分毒素,若来者是敌非友,我也有余力护送黄姑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