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一众人之间,小肆是很特别的一个存在。
他不抽烟,不喝酒,词汇储备量里甚至没几个脏字,在我们这一众匪里匪气的大汉之间,他是那个看上去最像是学文的男孩。
是的,男孩,而不是男人。
应该说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如此,一米七出头的个子,白净的皮肤,还有拘谨的神情,这些要素叠加在一起,给人的感觉绝对不像是一个男人,至少不像是一个各方面都很成熟的男人。
我还记得大一新生报到时的场景,我们两个寝室的弟兄基本都是一个人拖着行李到的学校,最多也就是父母中的一方陪着来帮忙打点下生活必需品,小肆却是不一样,算上他,他家里一共来了三个人。
不得不说,当他推开门走进寝室的那一刻,打扫寝室卫生的我们都有些发愣。小肆走进来的时候就好像带进来了光亮一样,耀眼夺目,但是稍微适应了之后就感到了他身上的那种温和气息。
只是这种几乎不会在现实中发生的场景使得我们都不敢相信,接下来的四年里,我们会和小肆度过一段又一段回忆。
小肆是四川人,不过说起话来倒是没什么口音,这让寝室的日常交流少了几分压力。不过我们三个倒是也很好奇,因为报到那天叔叔阿姨可是操着一口正宗的方言,于是小肆给我们的感觉就又多了些不真实的仙气。
仙气,确实如此,小肆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没见到这样的人之前即便有着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没人能够仅凭想象就捏造出这样的一个人。倒也不是我们想象力匮乏,学文的人比起别的专业总是显得天马行空,可是也没几个学文的人真的就活的天马行空。
于是不真实的小肆成了整个班级里最引人瞩目的存在,虽说我们一众大老爷们精神世界充实到对两性间的感情没那么在乎,可是当课前去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子招手时总是冲着小肆,在他的身边,我们所有人的光芒都被遮掩。
后来有次喝酒,周郎半醉间冲我们赌咒,他说以后就算要谈恋爱也不能找班里的女孩,不然鬼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她们当成了接近小肆的跳板。
周郎说这话的时候小肆就坐在他旁边,还被周郎搂着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们嘴角疯狂上扬,小肆虽然笑的很拘谨,但是他的脸上泛起的是没有隐藏的红霞。
小肆不喝酒,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跟着我们一起找乐子,去酒馆时我们都是啤的白的混着往嘴里灌,而他经常就抱着一杯柠檬水或者一杯牛奶慢慢的咂,看上去很拘谨,但是也很秀气。
寝室的兄弟本以为小肆的拘谨是因为不熟,但是熟络了之后发现,他的确是对谁都很拘谨,拘谨到有些胆怯。于是走在大街上,小肆就成了那个和我们一群人格格不入的存在,他夹在勾肩搭背的我们之中,看上去就像是被挟持了一样,我们不清楚他的感觉,但是也不在意,我们觉得彼此都是兄弟。
我印象里,小肆第一次喝酒是去给周郎上香的时候,北风撕裂着每一个人的衣摆,把每个弟兄的脸冻得通红。我从怀里掏出一瓶白的,灌了一口,然后递向身边。
小肆站在最边上,穷酸作家在他旁边,于是酒瓶从穷酸作家手中递出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底子,我们本意是把酒浇上就行,可是小肆捧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在我们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仰脖。
于是我们只留给周郎这混蛋一个空瓶。
小肆和周郎是最亲的,站在周郎骨灰前面时,他的脸色是最难看的那一个。我们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小肆的脸上却是一片铁青。他把瓶底最后的酒液包圆后脸上才有了点人间烟火的气息,可是也让他的眼眶变得比我们所有人都湿润。
大三的上半学期是从秋到冬的,雾霾很大,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铁青。
大三的下半学期是从春到夏的,雨声不小,所有人心底都是一片汪洋。
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可是也没人敢多表露,大家都长着眼睛,能看到那白净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阴沉。
没人敢哭,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不去摸枕头也都知道夜里是谁的床铺在颤抖,既然眼泪交付给了深夜,那么白天至少要过得好一点。
然而在不经意间我们发现,小肆开始给自己打粉了。
小肆的脸庞还是那么白皙,然而那时看上去却成了病态的苍白,从那之后,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初见时的那种仙,他看上去只像是从红楼梦中走出的林黛玉。
病态,柔弱,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男子,不过没有人去提这一壶,谁都知道,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小肆从来也就没像过传统意义上的男子。
我们不喜欢这样,于是去买醉就成了常态,虽然没有人愿意活在一个人的过去,可是也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忘掉过去。
小肆还是不喝酒,也不抽烟,即便是开了头,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习惯,坚持着他曾经的坚持。我们喝酒,他抱着一杯柠檬水。
这是世界上是有白纸一样的人的,可是白纸的最终结局都不是那么的美满。
后来我们不再为周郎心痛,虽然提起来心中刺痛,可是大家开始为之难过的,成了走不出去的小肆。
小肆本来有女朋友的,可是在周郎走后他再也没有了心情维持这一段关系。我们本来想说这不怪他,可是人家姑娘三天两头的来问近况却总是被他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