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色丝绸起先是透明的,随即逐渐变得愈发浓郁,他的目光慢慢的再也不能透过它。
突然,这匹白色丝绸碎了,碎成了漫天的飞絮,飘洒着,飞舞着。
不是飞絮!飞絮没有这么凉!
是雪!
是大片大片的雪!
无尽的白色雪花夹杂着无尽的寒冷,扑面而来。
他开始觉得冷。
他开始发抖,耳畔的耳鸣噪音也开始大的骇人。
他再也听不到吴雅关切的声音,他的耳畔只有噪音,他的四肢只能感受到冷。
意识渐渐模糊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光怪陆离的世界。
飘不尽的雪花里,他看到了一座山。
说是一座山,其实是一处连绵不绝的山脉。
高耸的山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积雪,像是天上的神仙,为这片雪山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棉被。
呼啸的风,自江北耳边吹过。
冷冽如刀,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他只能眯着眼,艰难的、踉跄着前行。
脚下的路,变成了狭窄只能通过一人的山道,道路上铺满了积雪被风吹日晒后形成的硬壳,光滑洁净又坚硬。
他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这条不知多远,也不知通向哪里的路上。
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只要走错一步,他都会坠入布满白色雾气的深渊之中。
这个世界都是白色,呼出的气体是白色,身侧的天空也布满白色,脚下的路、远处的山、甚至连路旁的深渊都是白色……
头又开始晕了,耳朵又开始听到怪异的鸣叫声了。
难道我已经死了?
江北不禁在心里嘀咕着,随即这样的想法愈发强烈。
可任他如何回忆,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连这之前在哪儿他都想不起来。
大脑的记忆功能在这一瞬间完全丧失了,他此时和天上的雪花无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儿呆多久。
冷的感觉又来了,他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好在他的头晕伴随着冷的感觉消失不见,他的视觉和听觉又回来了。
他继续走在这条山路上,一步一步向前,连脚印都无法留下。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手指已经冻得僵硬,呵出的哈气在睫毛上冻成了冰。
可远处那片山峰,仍是遥遥无期。
江北!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天幕炸开,像是一道雷响彻耳边。
这个声音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她是谁?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江北抬着头看着白如强光灯的天幕,眼神四处扫着。
他想找到这个叫自己的人,他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可那个声音在喊过一声后,便再也不远多说一句。
他只能泄气的继续向前走,像那个不知道有多远的山峰继续走。
江北!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呼喝在天幕想起。
这次江北看到了那个喊他的人的样子。
带着黑框的眼镜,嘴角噙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笑的样子很好看,很温暖,让早已冻僵的江北感觉到了一丝热。
她的样子好熟悉。
我认识他吗?
江北的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只觉得无比的熟悉。
他不顾脚下的路是如何的光滑,也不管走错一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他开始奔跑,不顾一切的奔跑。
江北开始跑向那个女孩,不管她是谁,现在的江北只知道接近这个女孩,自己就不会被冻死。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随着他距离女孩越来越近,他早已冻僵的身体,开始感觉到温度。
像是春天的河水解冻一样,有温热的水流过全身。
远处原本遥不可及的山峰,也突兀的近了,近在眼前。
山峰上的雪也开始融化,雪水积成小溪,小溪汇成河流,河流奔向远处……
这一幕幕,竟然都在江北的眼前发生了。
可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一门心思的跑向那个女孩。
逐渐的,他不冷了。
他开始热,皮肤开始发烫,他的毛孔开始渗出汗水。
豆大的汗珠摔在地上,沁入龟裂的泥土,渗入贫瘠的大地。
雪山不见了,只余下被女孩炙热烤焦的一座座石山。
它们撒发着肉眼看不到的阵阵热浪,光线在热浪下变得扭曲起来。
脚下的路开始发烫,鞋子融化后和石头粘在了一起。
江北想要停下脚步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他的双腿不顾一切的扯碎了脚下的鞋,赤足踩在滚烫的大地上。
刺啦
他觉得自己的脚掌被点燃了,随即全身的汗毛也都燃起了小小的火焰,像亿万的火把投掷到了他的身体上。
原本只有无尽白色的世界,变成了祝融的世界。
通红的火焰如恶魔降临般肆虐着,它扯碎了天空上的白云,拉断了潺潺的小溪,烧焦了干枯的老树,什么东西在它的炽热下都无法存在。
只有江北眼中的那个女孩,仍在看着他。
江北想起来了。
这个女孩是吴雅。
他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他的身体恢复了自我控制的权利,却仍旧没有办法挣脱火焰世界的折磨。
他苦笑着看着四周,他从没到过这里,却无比确定,这就是昆仑山。
或许这种只觉是错的,或许是对的,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宛如太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