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是不想跟那个薄情寡义的人死在一起的。
却因为他的无能、无用和任性,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保全他。
画面一转,他恍然间似乎又看到一支利剑射向他,宴之婳毅然的挡在了他的前面,然后狠狠的推开他,对他喊道:“皇上,你快走,你快走……”
可那个时候,四周已经开始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人也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他如何走,又往哪里走。
宴之婳还怀着他的孩儿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利剑射透了宴之婳的腹部。
他最在意的人,都留在了这里,他要往哪里走,他拖着这个要死不活的身体活着有什么用。
那支利剑射透的不仅仅是宴之婳的身体,还射透了他的心。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起了宴之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龙椅之上坐着,隔着火光看着外面的宴丞相的脸。
宴丞相明明满头银发,却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精神矍铄、眸光明亮,他的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那笑容中夹杂着对他的不屑和嘲讽。
宴之婳发现君昭在剧烈的挣扎着,口中呢喃的喊着:“婳儿、婳儿……母后……不要……”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且不安极了,惶恐极了。
紧闭着的眼角,还留下了泪水。
悲凉又脆弱。
君昭从未唤过她婳儿,他们成亲以来,君昭都是唤她太子妃或者夫人。
宴之婳不知道君昭梦见了什么,但见他这般痛苦,梦里都还念叨着她和皇后,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让他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她心疼眼睛都红了,视线也不自觉的模糊了。
她不知道君昭为何哭,也不知道他浑身透露出来的那股悲凉是从何而来的,但就是好心疼好心疼。
她轻轻的吻了吻君昭的额头,声音越发的轻柔的安抚道:“夫君,我在的,母后也在的,我们都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好不好,不要害怕,我们会陪着你的。”
她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努力的想要抚平他梦中的事情带给他的不安,口中不在提她自己和皇后,而是轻轻柔柔的唱起了歌。
“微风习习碧蓝天,杏花树下织衣衫;蚂蚁乖乖排排过,大鹅高高扬着脖;爷爷打酒躲着过,奶奶知道笑着骂……”
这首歌,是宴三夫人从她的母亲那里听来的,宴之婳则是从宴三夫人口中听来的,是一首极为简单的乡野童谣,但宴之婳轻轻柔柔的唱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平和的感觉。
君昭迷糊间,仿佛就看到了他跟宴之婳一起手拉着手在田间散步的画面,他恍然间意识到,那些事情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还有希望被治好,可以给宴之婳和皇后更好的生活,可以好好的护着她们,不让她们在如上辈子那般凄凉。
这般想着,便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喜鹊熬好了药端了进来,喜鹊看着君昭似乎昏睡过去了的样子,小声询问:“夫人,是否要将公子喊醒?”
宴之婳哪里忍心喊醒他,就对喜鹊摇了摇头。
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同喜鹊道:“你端着碗,我来给夫君喂。”
喜鹊点了点头,捧着碗站在床边。
宴之婳在家中的时候照顾过生了病的宴之棠,那个时候宴三老爷去外面处理庶务了,宴之择又要进学,宴之棠生病了就只得她和宴三夫人照顾。
晏家家大人多,琐碎之事不少,饶是他们三房刻意低调不争不抢,但宴三夫人作为三房的主母,晏家但凡有了什么七七八八的事情,几房都要一道,宴三夫人免不得也需要被动的应付着。
所以很多时候,宴之棠生病了,实际上是宴之婳在照料他的。
宴之棠小小的一个人,病迷糊了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张口吃药,都是宴之婳小心仔细的给他喂。
所以她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算生疏。
跟喜鹊配合起来也默契。
喜鹊捧着碗,她就用瓷勺舀了半勺放在口边感受了一下温度,见有些烫,就轻轻的吹了两下,又感受了一下,见温度合适这才稍稍动了动托着君昭脑袋的臂弯,让君昭微微呈仰头状,然后将勺子递到了君昭嘴边,温声道:“夫君,喝药了,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就会好起来了。”
君昭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宴之婳把勺子伸到他嘴边,他就微微启唇,宴之婳就将药喂了进去。
如此循环着,不知道用了多少次,喂了多少勺,才堪堪将一碗药给君昭喂了下去。
待喂过药之后,宴之婳发现自己的托着君昭脑袋的胳膊几乎快麻了。但她并无半分不耐,心中除了担忧便是对君昭的心疼。
从喜鹊手上接了帕子过来,仔仔细细的给君昭将嘴角擦干净,又塞了一个甜甜的酥糖到君昭的口中。
宴之婳从小到大,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生过病,她不喜这些苦苦的药,所以每次喝过药,宴三夫人就会给她糖吃,她吃了糖也就好受了。
喜鹊心疼的看着宴之婳道:“小姐,我去让小苏公公和常乐他们来照料一会儿公子,你也歇一会儿吧!”
殿下在瘦弱,那也是一个成年男子啊,小姐这般抱着殿下,肯定是累极了。
而她之所以说让小苏公公他们过来伺候,因为他们是君昭的人,而她和大力自然是伺候宴之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