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甫一渡河,各家各门便纷纷趋迎,各诉心中恐惧,各说安定享乐之渴念,皆欲推鄙人为共主。且有言及瞿先生待下急苛,大义当前,有所不为者,鄙人一概严斥。安定江湖这等大事,岂能如小儿嬉戏?必得与天下雄士商讨而后定,雄士之首,无如有瞿先生者。”
“伏月初四日,得接先生华翰,邀鄙人秋月十五日于辽州宿羊岭相会。此种事,有益江湖武林,鄙人怎能不允?奈何当月二十八日乃家师七十正寿,昆仑公掌门亲身来贺,且有要事相商,鄙人于崆峒山亲任执事,提调接待,实难脱身赴约。经与家师及公掌门细谈多日,均觉孟秋月十五之议过于仓促,措置不开,还以仲秋十四日为便。”
“八月节前,宿羊峰顶,鄙人必亲身往晤先生。其时凉风爽2劲,群雄毕集,对月论道之余,做一二古人未曾做过之事,实足快意。”
“先生若以鄙人所议尚妥,有意赴约,说与传书人即可,不必另作复书。时当夏月,赤日蒸炎,先生气功精深,亦当着意居处,善自珍重。党项本黄帝后裔,没藏实炎黄子孙,以久居偏鄙故,少习文辞,字书卑劣,草率着笔,祈恕不恭。书难尽意,不胜依依。没藏飒乙某年某月某日。”
看毕,将书信递回楚青流,待楚青流也看了,说道:“这是没藏飒乙放了火,却不知是否害死了我爹爹跟石叔叔,才又送信来试探。”楚青流点点头。
楚青流道:“这事太大,是否答应,还得跟刘道长他们商议。”
说到这里,正厅中传来一阵轰笑。随即有两男一女被人从房中掷出,落在当院,三人爬起来,不及拂掸泥土,争先逃去。
刘奇蟾哈哈大笑,踱步来到房中,说道:“这场乱点鸳鸯的好戏,你们看不成,也太吃亏了些。”楚青流将书信递过,刘奇蟾并不去接,说道:“有什么话,说给我听就行,我耳朵还不聋,用不着看谁的信。”
瞿灵玓道:“没藏飒乙用丁仰真的名义,约我爹爹八月十四日在独牛峰会面比武。”
刘奇蟾道:“这是件好事呐。”转身向送信两人道:“你们回去跟丁老儿说,跟没藏飒乙说,八月十四那天,瞿广瀚是去不成了,我刘奇蟾却必定会到。谁要不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你们跟他们说,这话是我刘奇蟾说的,我要不去,我是乌龟王八蛋,他们要不去,他们就是乌龟王八蛋。六十年前,我有个小小的外号,人称‘不憾刀’,他们或许还能知道。”
瞿灵玓道:“你们回去告诉丁掌门、没藏飒乙,就说我爹爹已离世,八月十四这场约会,由我替爹爹去赴,不见不散,二位请回吧。”
楚青流道:“八月十四约会,还有近一个月,这一月里,双方是停手不斗呢?还是只管斗下去?信上却没有说。”
送信人道:“信上既没明说,咱们更是说不明白。只要各位不忘还有约会这事,也就是了。”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是否暂时罢斗,全看乱人盟的,他们崆峒派全都无所谓。
说毕行礼,就要离开。刘奇蟾忽道:“先不要走,我还有话说。”说是有话要说,叫停二人后,却并不就说,围绕二人转了几个圈子,才道:“你们两个,自然都是丁仰真、没藏飒乙身边亲信的人,都见他们施展过什么惊人的本领?说来听听。”
一人冷冷道:“丁掌门没藏先生那等高人,怎会在咱们跟前施展武技?咱们没有见过,也没什么好跟人讲说。”
刘奇蟾碰了个软钉子,全然不以为意,说道:“他们是高人,我却是矮人,不怕在你们这种小脚色跟前施展武技,你们看好了。”
提起桌上茶壶来,手一送,茶壶离手平平飞出。待茶壶行出约有一丈远近,右手再一挥,掌力跟踪而至,将茶壶凌空击碎。左手袍袖跟着抖出,将碎瓷带同水滴尽数收入袖中。说道:“都看清了么?看清了,回去就好好说给没藏飒乙听。”
送信人对看一眼,无言退出。刘奇蟾看看楚瞿二人,笑道:“这手法还成么?没藏飒乙能为再大,他终究也是吃粮撒糞的人,不是神,也不是鬼。我就不信这个邪。我打发了油肥婆这对狗男女,再也没有什么累赘,咱们说干就干,过午就走。”
楚青流道:“有了这场约会,再想西去崆峒山,行程上绝赶不及。只能去河东一带就近走走,看看他们究竟怎样肃整那些家派,弄成了怎样一个模样。”
刘奇蟾道:“那就去河东。不论河东还是去河西,再也不能这么不死不活干耗着了。大脚色固然可恨,那些跟风吃屁的小脚色跟大脚色一样可恨,不,还要可恨,杀些小脚色,也能出出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