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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这场夏季暴雨,十分反常。”刘玄,“太后一定召见你们内阁商讨过应对之策了吧?当时朕的身体抱恙,在祥云殿修养,没有出席,不知详细。曹琳,你替你爹来说说。当时你们是准备怎么应对的?”
曹凯是内阁首辅,内阁的代表。
只是他上了年纪,精力不及从前了。
曹琳代父回话,早就不是一回两回——在先帝朝的后几年就开始了。
明明暗暗,似乎是上面心属的首辅继任人的样子。
上有所属,下必跟风。
上面的这样的态度,也导致曹党内的人,转而更向曹琳献好。
曹凯毕竟老了!
还能在内阁待多久?
下面的人,也要为未来打算!
而曹琳,就是未来!
曹琳出列,恭敬的回话:“回禀陛下,按照故往的常理,这场暴雨应该在上月的中旬前就停了。但是今年反常,一直下到了今天,多了近一个月的。水稻成熟,百姓冒雨收割,可天不放晴,不能及时晾晒,致使稻谷发霉发芽,预计损失十分严重,减产恐有四五成。臣等为之忧心忡忡。上月二十日,太后召见臣等,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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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国财政主体为农业,农业尤以水稻为根本。
天地眷顾,一年两熟,分为夏粮、秋粮。
夏粮在二月中下旬播种,五月中旬收割。
秋粮在七月中下旬播种,十月中旬收割。
两季亩总产能上2石。但收成并不一致,一般夏粮收成,是秋粮的六成。
地法天,人法地。
因此,财政税收,也分作夏税、秋税。
夏税不得过六月;秋税不得过十一月。
今年正月财政预算。稻谷收入当有290万石,其中夏税万石,秋税万石。
民以食为天,衙门为平稳粮价,稳定民生,设有平粮署,市肆粮价高,则放粮出售,平抑粮价;粮价低则适当收购。
常年把粮价控制在一石一两左右。
地方收到的税粮,五成要上交朝廷,为方便储运、减少损失,这五成要折银。
财政秉持量入为出的原则。
此时,支用的还是去年的秋税,已然见底,剩余只有不过20来万石两。
今年的夏税还没收上来!
而又遇到这样灾年,粮食大规模减产,不但不好收,还得减免税赋、赈济。
收入减少,而支出增加,今年必然产生巨大的财政亏空!
要赈济,哪来的钱粮赈济呢?
减免税赋,说的容易,朝廷上下,文武官吏,十来万人,七月到十一月,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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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眼帘低垂,默默的想着;静静的听曹琳述说。
“……据户部前年的统计,我朝有人1092万口,佃户74万户。臣等想,这74万户自然是灾害下最困苦的。他们租佃田主的地,地租自古为五成。今年这场连绵的暴雨,造成的损失差不多也是五成。交了租子之后,他们就剩不下什么了。人可以不穿衣,可以没房子住,但是不能不吃东西,因此,他们这些人,历代以来,都是不安之源,朝廷要担忧的也就是这些人。”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微微抬头,瞧了皇帝一眼。
皇帝端然的坐着,眯着眼,像是在打盹,“嗯”的应了一声,“这74万户,要怎么办?继续说!”看似瞌睡,其实清醒着呢!
微微一笑,曹琳继续说道:“依照臣的主意,安抚下这74万户,不需要朝廷出一点的钱粮!”
刘玄听到这里,蓦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凝视向他!
“陛下!他们租种田主的地,不是一年两年的,一来二去总有几分情面在,他们如今受了难,田主见了,又岂会没良心的苦苦相逼?”
“便是遇到了铁石心肠的田主,佃户们没得粮吃就要饿死,又岂会乖乖的把租子交了?必然会苦苦哀求、撒泼打滚的拖欠!”
刘玄听得点点头。
眼见皇帝点头,曹琳更来精神了,“田主的租子被占了,就会告到衙门,照寻常时候来说,佃契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衙门得帮田主。但现在的这个时候,不是遇到了非常之时么?衙门自然不能照常来!呵呵,衙门得帮着佃户,囫囵的对付田主。……再说,佃户们要是都饿死了,田主们田谁来种?”
他说到最后,风轻云淡,好似周瑜附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很有几分潇洒之意。
刘玄暗说:“这个计策妙啊!”看向曹琳的眼神里含着欣赏,笑骂:“有人说你是奸臣,朕看你的确就是个奸臣。”
曹琳跪伏,“臣只知道为陛下分忧,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被人辱骂几句,又算的了什么呢?”
刘玄:“好,说的好。为君分忧,为民解困,你不是忠臣,谁是忠臣?”目光一转,扫向高洁、周成。
高洁高僧入定一般,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成看向曹琳,脸色泛着不满!发觉皇帝在看自己,连忙低垂下了头,直直的望向地面。
“周成,你好像有话要说?”刘玄,“想说什么,那就说嘛。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朕不是那种无道昏君。你放心大胆的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成出列,“陛下,您让……”
“曹爱卿,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刘玄打断了他的话。
“谢陛下。”
“你继续说!”
“……”周成有点小郁闷,好似被敲了一记闷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