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最后一批百姓出发后,达子独自进入王宫。
“大王。”达子拱手行礼道:“臣虽强行驱使百姓出战,但臣观之,百姓心中似有不愿。为了让百姓心甘情愿为大王作战,为鼓舞士气,为激励士卒,同时也为尽快击破燕军,臣请大王派出宫中禁卫,以示大王与将士们同在,与百姓同在,同时向国人向燕军展示必胜之决心。”
齐王地一怔,看着达子迟疑了好一会儿,见达子始终面色如常,才问道:“有必要连宫中禁卫也派出吗?”
“不如此,不足以示大王之决心。”
齐王地见达子态度坚决,心中突然害怕了:“那要是败了呢?”
“大王之六胜,臣以为极有道理,此战我齐国必胜,若是臣胜利了,这就是大王之功,若是万一不行,大王就算留着这些宫中禁卫又有何用!”
“···”齐王地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王城还是有些保障的,便应道:“言之有理,那就让他们代表寡人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达子眼睛微微一缩,谢道:“谢大王,有了大王的支持,国中父老见大王与他们同在,必定拼死作战,以报大王,如此,此战必胜。”
当日,临淄城中十五万男丁与十万五乡男丁齐聚秦周。
当夜,田冀在营帐中辗转反侧,正烦躁间,突然一阵咒骂声传入他耳中:
“祈父,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大将军啊大将军,我乃是大王亲卫,为何让我来征战,身处险境无住所?)”
“呃?!!”田冀一听这诗句,立即以手遮脸。
他隔壁住的地方,不是他自己府中的亲卫,就是王宫的禁卫。显然,听这诗句,肯定不是他的亲卫发出的,而是那些禁卫在咒骂大将军达子。
虽然他现在很不齿那些禁卫平时享受齐国军中最丰厚的待遇,临到战时,却不思报效国家,为国征战。
但现在这情况,别说那些禁卫,连他这个齐王的亲子,都没少在心里痛骂他父王···
总不可能他田冀只准自己可以在心里骂他父王,却不准宫中禁卫咒骂大将军吧。
毕竟,按照军规,大王禁卫在内保卫王城,在外保卫大王,没有打战之责。
最重要的是,现在军中痛骂大将军达子与他父王的人···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
那些声音都传到他军帐里来了,但外面巡逻的士卒却连半个字都没吭。
显然,那些巡逻的人肯定也在心中痛骂,说不定还在心里为那些开口痛骂的人拍手称赞呢!
就在田冀哀叹间,另一个军帐传来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祈父,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厎止?”
接着,又有一人跟着道:“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一首诗说完,然后又有人重复道:“祈父,祈父···”
接着,有一些人跟着骂了起来。
此时,田冀听着这明显清晰咒骂声,皱眉道:“过分了,过分了,独唱不够竟然还进行合唱,真的视军法于无物吗?”
三四遍之后,外面传来一阵甲士奔走的声音,接着,外面又传来一阵怒喊:
“大胆,谁人夜间喧哗,难道不怕军法处置吗?”
“夜间喧哗,按律当斩,难道你们就不怕大将军杀你们全族,就不怕大王挖你们祖坟吗?”
“···”
“···”
“···”
这片军营瞬间安静了。
但,军帐中的田冀,却是再无睡眠。
连宫中禁卫都是如此,更何况普通士卒,以及被强行征召而来的百姓。
原本他还想着,二十五大军对阵二十万大军,怎么也得杀伤几千上万燕军,挫一挫燕军锐气吧!
但现在···接下来与燕军作战,就凭这些军队,恐怕连略微抵抗都做不到了。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田冀早早的来到达子帐外,准备等候达子起来。
但一到达子帐外,却发现达子已经在帐中理事了。
进入帐中,田冀见达子双目通红,似乎彻夜未眠的样子。见此,田冀心中悲叹。
“将军。”
“公子来了。”达子应了一声,见田冀双眼微红,便知田冀昨夜应该也彻夜未眠。
愣了愣后,达子开口道:“公子,本将现在遇到一个难题,大军在野,决战在即,虽三申五令,甚至斩首掘坟,也不能让士卒奋起作战。”
达子一脸沉重的看着田冀:“不知公子以为,本将现在如何做才能激励将士。”
田冀抬眼看了一眼达子,虽然很想说“咱们回城吧”,但在达子期待的目光中,这种气话说不出来。
沉吟了一下,田冀应道:“激励之法,不过赏罚两种手段而已,如今军中惩罚的手段已经用到极致,继续采用刑罚,已经对将士不起作用。所以,冀以为眼下我们只有重赏这一种手段。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赏赐到位,就没有激励不出来的勇气与士气。”
“如何重赏?用金钱可行否?”
“不行!”田冀摇了摇头:“如今军中将士多是临淄百姓,临淄百姓之富,天下皆知,小钱他们看不上,大钱也难以引诱他们卖命,所以仅凭金钱难以达到激励的效果。”
“那本将该怎么办?”
田冀想了想,应道:“儒者重死,墨者重生,有此可见,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要求,无求无欲的人,那是没有的。只要人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