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阁上,弄玉十指轻扬,素手拨弹之间,一道无形的韵律如流水潺潺,在她的心间流淌。自从她进入雀阁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但,这是流沙的任务,也是她的选择。
那一天,她刚刚来到雀阁,没想到就遇到姬无夜手下百鸟团中的墨鸦,白凤。为了此次任务,流沙做了许多功课。
他们的话,弄玉自然是听到了。
但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来这里,是来执行任务的。
但上天仿佛跟她开了个玩笑,白凤似是喜欢上了她,那种少年慕艾的眼神,她看的很清楚。
每当她清晨起床画眉的时候,都有人在旁边窥探。
久而久之,她自然是知道对方的存在。
弄玉有着纤尘不染的长发,温润玉色的面容,一双秋水剪眸,隐藏着望不尽的心事……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传达,但她她只是低垂着眉眼,默默抚琴。
她不知道白凤的目的是什么,身处牢笼之中,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每当白凤走过雀阁对面的高楼时,弄玉就会出现在窗前,弹那架看不到的琴。这时,他心中总会出现一个疑问:她弹的,究竟是一首怎样的乐曲?
也正是因此,他这些日子,他总是在这里巡逻。
终于,他忍不住了。
“咚!”一声轻响。
正在对着铜镜画眉的弄玉身形一滞,狐疑的转过头。屋内,并没有人,但她经常弹琴的案上却是多出来一架琴。
虽然是一架陌生的琴,但弄玉抚摸琴弦,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袭上心头,就好像她已经用这架琴弹了无数首曲子。
双鬓的发丝被临窗的微风吹拂,衣裙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一首空谷幽音在她的心间回旋着。
“咚。”指尖轻动,芊芊玉指在琴弦上有序的弹奏着,琴声柔润,高昂,却不突兀。
而白凤,就站在窗边一侧。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
但随着琴音传荡,一股奇妙的韵律出现在雀阁之上。无论是城中觅食的麻雀,喜鹊,还是山林中飞跃的斑鸠、黄莺,都被这股韵律吸引。
百鸟来朝,百鸟齐鸣!
渐渐的,雀阁上白鸟汇聚,不同种类的鸟儿安详的站在雀阁上,小巧的脑袋上,乌黑的小眼睛眨巴着,看着正在弹琴的弄玉。
城内,许多人都看到这种奇特的景象,但,无人敢谈论此事。
因为,那里是大将军的雀阁。
随着琴音渐入佳境,而白凤缓缓闭上眼眸,心神不由自主的放松,杀戮带来的疲惫在这一瞬被卸下。
恍惚间,他仿佛来到了一片广袤的天地,脚下碧波无垠般的大海。整个人,没有了多愁善感,从琴曲中,他听到了弄玉对于自由的渴望,也有现实的迷茫。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雀阁中弹琴的那名女子仿佛也来到这片天空。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一刻,他好像化作一只白色的飞鸟,自由自在的飞翔在这片天空,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当最后一声琴音落下时,白凤恍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眼角有泪珠滚落。
他已经很久没有落泪了,这是感动吗?
“世间万物,飞禽走兽,都是有灵性的。只要有心,就能感受到乐曲中的真义。这首曲子叫空山鸟语,迷失在幽谷中的鸟儿,独自飞翔在这偌大的天地间,却不知自己该飞往何方。”
“还有一首曲子,写的是一种最特别的鸟儿。它是百鸟之首,但是在它的生命之路上,必须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它历经磨难奋力冲破死亡的绝境,它将获得新生。”平淡的话语,但在白凤看来,这说的分明是他。
他很迷茫,一直都是。
随后,弄玉递出一方丝巾,想要让他擦干泪珠。
但就在此时,另一个人出现了。
“你应该知道,虽然雀阁里应有尽有,但它始终是一座牢笼,漂亮,但却坚不可摧。”
“还不快走?”
原来,墨鸦一直都在这里。他很早就察觉到白凤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敢这么做。
姬无夜此人向来自私而又阴险,他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白凤此举,无疑是为自己招致祸患。
手掌停滞在半空中,最后只能收回。
察觉到他们的离去,弄玉抚着案上的琴弦,幽幽叹息。
当你自由飞翔的时候,你会忘了这一切。
大将军府内,姬无夜站在厅堂前,沉重的步伐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头。
“嘭!”一架断弦之琴被摔在地上,雀阁内服侍的下人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是谁?”粗犷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愤怒。
然而,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身为大将军,他不可能不清楚,能够悄无声息的穿过城防护卫,把琴送到雀阁之内,身手绝非等闲。
甚至,这就是他身边的人做的。
随后,他杀死了自己的猎鹰来警告墨鸦。
墨鸦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而除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身为百鸟团之首,墨鸦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但,那七个下人却被侍卫拉出去,吊死在将军府前。
夜色深沉如水,前路迷雾蔓延,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处。
墨鸦,看着那死去的七个人,默默不语。
他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为何白凤每次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