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于渊起身有些站不住要摔倒,季风跟在他身后,问:“要去哪?”
夏辞接过于渊递过来的糖盒放进兜里,“去我家吧。”他们这个样子去哪都不好,“院中的鸟你们处理了吗?”
于渊指了指天空上即将消失的直升机,“带走了。”
“白色的鸟。”
“这个好像没有。”他掏出湿漉漉的手机,带出一条水线,长按侧键,果然黑屏死机。
“你手机还能用吗?”他问季风。
季风伸手进衣兜拿出手机,屏幕碎得像冰裂纹,指纹解锁后屏幕亮起可什么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坏的?他根本没有感觉。
一只灰蓝色印着nasa宇航员图案塑料外壳的手机递过来,“密码是562480。”
最新的全屏手机,比他们两个用的手机都轻很多,锁屏背影图是一张白色调eva初代机。
解锁进去是灰蓝色漫画风格的云图,跟手机壳很搭,于渊拨开季风伸过来的脑袋快速拨出一个号码,两声响铃后对方挂断,他点开短信准备发一条信息过去,这时一条短信随着叮咚一声出现在屏幕最上面。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发件人是贺朝。
于渊和季风快速对了一下眼神,他俩发誓不是故意要看的,实在是太显眼,而且这句看着十分文艺的话是他娘的什么意思?俩人谁也没看懂。
于渊推开季风的脑袋,手指敲打键盘,‘我是于渊,给我回电话。’
信息刚刚发出去立刻响起安静的哼唱。
金拱门前,身材高大的汉子拎着一袋子食物走出来,大金链配光头,前胸后背露着刺青龙尾巴,台风的夜,他竟然只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块状肌肉凸显。
金拱门的服务员目送着他轻快跳上面包车,这到底是哪来的妖魔鬼怪?
指尖猩红的烟头在夜里闪烁,他摇下车窗,一边咬着汉堡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事?”
“去一趟夏家,把院子里的鸟处理一下。”
“好嘞。”烟头以一个完美弧线落入垃圾桶,五菱宏光与救火车擦肩而过,快速消失在路尽头。
季风三人并排走在老城区有些荒凉的路上,像个wifi信号,于渊最惨,衣服如破絮,伤口散发着焦糊味,夏辞衣服倒是整齐,可两处伤口太明显,季风几乎没受什么伤,除了衣服上大片白灰,他们三人走在这里无人的路上,让人看了想报警。
谁没事会在台风天里出门溜达呢,还真有人,香樟树尽头跑来一个慌张的中年人,啤酒肚,秃头,眼神有些麻木,跟所有被生活磋磨过即将面临中年职业危机又要防止女儿早恋的中年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有不同的,他在看见于渊他们时眼前一亮,见了鬼,但凡是个人看见于渊他们这个样子都要报警好吗。
他问:“你们是从音乐喷泉那边过来的吗?”
因为太疼,于渊冷漠,夏辞自闭,只有季风点了点头。
“我听说音乐喷泉发生了火灾,是真的吗?”
季风想了想,回忆着兵器炸掉池中金色的水的场面,他觉得不应该说是火灾,于是他说:“发生了爆炸。”
面前的中年人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泪如雨下,你见过中年人哭吗?像一只鼓鼓囊囊的气球一瞬间被戳破,弱小得像一个孩子。他们没见过,夏家都是高知,永远哭了。
中年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情绪决堤,他说那个喷泉是他给她母亲建的,她母亲在父亲离去后很多年还坚持住在这里,他说他以前是搞房地产的很有钱但是没有时间,他说他后来没钱了也没有妈妈了。
季风挠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别人,他背着长狙宛若杀神(他自己是这样想)却面对一个中年大叔的崩溃束手无策,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生活中的无奈。
他坐到大叔旁边看着幽幽树影,想起班级女生挤在一起看的剧里有一句话——现在的孩子,只懂求根公式,不懂人生。那天是在哪?金拱门还是哪个网红店的班级聚餐,记不清了,人的记忆好奇怪,明明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事,却会忘记。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哦,他想起来了——可是你,不懂求根公式,人生也不懂。
四个人排排坐在马路边,看着吱哇乱叫的红色救火车一闪而过。
城东垃圾焚烧厂,铁门被台风吹开,五菱宏光的速度堪比飙车,一个甩尾堪堪停到水泥垒的方圈前,高大汉子跳下车,从车上抽出一把铁铲,哼着好日子打开后车门,一下一下卖力地往里扬着白鸟,越干越有劲,收铲,浇油,点火,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这边一排都是水泥方圈,他靠着面包车,低头给自己点了一只烟,斜眼看着眼前的火光,火光映在他皮肤上仿佛涂了一层蜡,让这个男人显得野性十足,在这一瞬间,他显得不像一个混混,这种锋利的表情维持了不过片刻,他便换上一副很馋的样子,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焦香,说:“好饿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声摸上铁铲的手把,在他斜后方十步远站着一个瘦高细长剔骨刀。
他往左侧跳,躲开黑衣人的直刺,反手挥动铁铲,黑衣人弯下腰,铁铲贴着鼻尖划过,这一下用力很大,直接把面包车敲出一个凹陷。
“喂喂喂,你想干嘛。”他咬着烟拄着铁铲,面带微笑。
站直身的黑衣人没再动,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更多的黑衣人,有种黑云压城的气氛,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