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
“恩?”人没抬头,闷哼问了一句。
“要合照吗?”
她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在灯下笑得很安静,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贺朝站直,与她对视,他几乎很少见到夏美人笑,偶尔笑也是弯弯嘴角,很快就消失,不像现在,连眼睛也弯弯,他也笑了,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释然,“好。”
大束干花,暖色灯光,两张笑脸,时间定格。
突然,灯光熄灭,一切都陷入青灰色。
“停电了?”
“恩,应该是因为台风,你快点回家。”她拿起沙发上的白色冲锋衣穿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我送你,你车上有灯吗?”
“车上有灯。”贺朝拒绝她来送,“不用送,我很快就能到家。”
她握着手电站在屋门口,过于明亮的光让他微微眯起眼睛,“贺朝,直接回家,哪都不要去。”
太过严肃的语气让他微愣,他站在大门口冲她摆手,“我知道。”他指了指天空,“台风要来了。”
他关上门,不敢回头,他知道,一切只能这样了,他蹲下来开车锁,擦了一把眼睛,车轮边有一堆五颜六色的彩色糖纸,风一吹,呼啦啦散向四处,明明进去时还没有,他没有心情去想,骑上车,车座立管上的红色尾灯一闪一闪,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她握着手电站在门下,看着天一点一点暗沉,哈士奇在他脚边畏畏缩缩。
“你也感到了奇怪,是吗?”她推开门让它进去,不过自己并未回屋,固执地站在那看着天空。
半个小时前,这座城最好的酒店的总统套房,液晶电视上在播着建国大业,不过没有声音,背对着落地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在听手机里的录音,这段录音已经重复播放了很多次。
“七百一,全国状元,好像能满分。。。”
他垂着眼,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膝盖之间,背向前倾,一只脚伸过来不满地踹了他两下大腿。
“别听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按下暂停键,伸手盖上她小腿,轻柔地揉着,“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
“去找她谈一谈。”
“小师弟不是已经去了,他们是同学,应该更容易交流。”
他嘴角弯起一下仿佛讥讽,没什么感情,“他恐怕不行。”
十五分钟后,季风推开门进来,大大的落地窗前沙发里窝着一个银发的美人,穿着银色绸缎吊带睡裙,细长双腿放在靠枕上,抱着一袋薯片咔嚓咔嚓地嚼着,桌上还放着金拱门全家桶,“喏,你师哥给你们买的。”
“师姐你能不能注意点。”季风扯过一个毯子盖住她的长腿,无奈地坐过来。
“就你一个人?夏美人呢?”
“她不来。”季风拿出一个汉堡拆包装,“师哥呢?”
“哦,你师哥猜到你请不来,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能让她来,现在已经过去跟她谈了。”
季风的手顿时停下,“什么办法?”
“我们让她的母亲活着,她加入我们。”
他没听明白,皱着眉,“我们有这样的办法?”
“你师哥想用骨。”
“我不同意!”他一下子站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别这么生气嘛。”她把薯片都倒进嘴里,又喝了口可乐,“我去医院看过了,很难活,只能在icu里维持着生命体征,反正也活不了,还不如用骨试试。”
季风握紧手指,汉堡在他手里变形,“师姐,不要把一个生命说得这么微不足道。”也不要把挽留生命说得这么轻而易举。
她把薯片袋扔进沙发边的垃圾桶里,嘴角沾着薯片碎屑,她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瞧他,那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心,“你不让我这么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没有。”他坐下来,“但是用骨就是不行。”
她擦掉嘴边碎屑,头从沙发一边垂下,倒看着青灰色的夜景,“你还是真是、十分的善良啊。”
银色长发垂在大理石地板上,小巧的尖下巴下的精致下颚线紧绷着,她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淡,变成空洞,明明是夏末,她眼中却仿佛倒映着素白风雪和漆黑风暴。
素白风雪和漆黑风暴都是真的,她一跃而起,看着从天际线处向这边移动的越来越近的一团,“那是什么?”
季风大跨步来到窗边,台风登陆了,飓风接连天地扭动,可是不对劲,飓风中白色和黑色的是什么?
“望远镜。”她挺直着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处。
季风打开银色小箱子,拿出望远镜递给她。
镜筒中出现一道移动速度很快的飓风,飓风边围绕着数不清的白色飞鸟,而飓风里隐藏着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向鼓楼那一片移动。
“夏美人!”她突然喊出声,“它是冲着夏美人来的!”
季风瞳孔骤缩,他快速从沙发底下拉出一个更大的箱子,拿出长狙装进好似网球拍袋的枪袋里。
他的手被按住,“这次出来只带了三颗处理过的子弹,其他的都是普通子弹。”她神情严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还没有参与过训练,不要乱用,把枪给你师哥,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
季风把伪装过的枪袋背在背上,“我知道。”
他大步出门,并没有走电梯,而是从安全梯一路跑下,酒店门口的门童连一句先生有台风都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