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高兴?”履行了对弥炎先前提出的有关无需行礼一事的承诺后,襄玉十分认真地询问眠篱。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眠篱此时是满嘴的血腥和鱼肉屑,还叼着一条露出半截鱼尾巴的小黄鱼,她缓缓抬头,眼神迷茫地看向正等着她回复的襄玉,口齿含糊不清地道:“……高……兴。”
她也不知道该高兴什么,但是既然公子想听她说高兴,她说便是。
襄玉的视线这时停在眠篱的脸颊一处,突然他伸手,指腹在上面一擦而过,肌肤触碰下的温热瞬间带起眠篱脸上的一片潮红。
眠篱一对鹿眸带着不解:“……公子?”
襄玉将刚触碰过她的那根手指伸到她眼前,懒懒道:“脏东西。”
本以为这是襄玉最后一次问眠篱“可高兴否”这个问题,但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襄玉开始不厌其烦地问她这个浅显易懂却又似乎变得越发深奥难测起来的同一问题。
终于……
“公子,这个法子可能不好使,奴觉得还是换个其他法子为好。”狸奴边擦冷汗,边好心对襄玉建议道。
“要让她爱慕我,不就是需投其所好,若是投其所好,她自会高兴,我问她高兴否,便能判断出她是否对我生出了情意,这难道有错?”
素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襄玉,此时如同一个初涉情爱的毛头小子。
莽撞而一知半解。
您老可是有六百多岁了。
狸奴忍不住暗自腹诽道。
这个珞三公子,净教些公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
仇府,仇凌霜书房内。
秦霜如约前来,协助仇凌霜完成一个阵法。
仇凌霜坐在桌案前,看了一眼秦霜两手空空的模样,淡淡道:“这个阵法非一日可成,晚些时候,我让仇府的下人陪你回一趟慑鬼院,你暂时搬来仇府短住。”
秦霜微愕,却也没反对,当即揖手道:“是。”
秦霜好奇询问到底是何阵法需要他来帮衬,仇凌霜便将手边的一个竹卷让身旁的小厮递到他面前,他接过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逐渐慎重起来。
“是上古阵法……”
秦霜抬头,诧异地望向仇凌霜。
难怪仇凌霜如此厉害的慑鬼师都无法独自完成。
“可……可在下不过一隐名者,不知有何处能帮到仇公子?”秦霜有些纳闷地问道。
“你只需发挥你在阵术上的天赋即可。”
仇凌霜简单答道,随即起身,走到一侧藏书的书架旁,伸手转动书架上放置的一个紫漆笔筒。
随着轰隆隆的石门渐开声,仇凌霜身前出现了一个微敞的入口,里面有一个密道。
“跟我来。”仇凌霜对秦霜说道。
然后他俯身,率先朝密道内跨步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两侧点着油灯的密室走廊上,走了一阵,眼前又一道石门被打开,仇凌霜迈步走了进去。
秦霜跟着入内。
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四周的布置,除了墙角青铜烛台上的一盏豆灯,便再无一处光亮。
仇凌霜从气虚中召出古筝,盘腿就地而坐,指下一声筝音响起,一瞬间,眼前骤然亮起白光,身处的密室顿时亮如白昼。
秦霜以袖遮面,遮挡住强光,待适应光线后,才放下来。
他抬头一看,瞬时就愣在原地。
前方处,一个发着白光的巨型阵法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个阵法几乎充斥满了整间屋子,浮动游离其上,如一条条跃鱼般不断在阵法之内鲜活地窜上跳下。
阵法内还有一些十分奇特且罕见怪异的光影图腾,此前秦霜从未见过。
秦霜这一刻仿佛是受到了牵引般,身体不自觉地靠近这个巨型阵法,他刚伸手去触及,在碰到阵法边缘的一瞬间,身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飞开,甩出几丈远。
秦霜整个人被狠狠地砸在石壁上,然后坠落于地。
幸亏他在被弹开前便有所防范,不然就是旧伤未好又加新伤了。
秦霜轻轻咳嗽两声,站起身来,走回到仇凌霜身前。
“仇公子,您带在下前来见识如此隐秘之阵法,就不怕在下回头就告诉玉公子吗?”秦霜看向仇凌霜,认真地问他道。
仇凌霜:“就算你告诉他,又如何?”
他绕着阵法缓步而走,继续道:“我布此阵与两派系争斗并无关系,只为猎杀一鬼。”
秦霜讶然:“什么鬼能让仇公子您如此大费周折?”
他刚才跟着仇凌霜进入密道后,就发现这个密室修成的年限至多不过五年,且密室内除了这个阵法外,便再无其他东西。
秦霜在心里推测仇凌霜恐怕是为了这个上古阵法而专门修建起这个密室的。
仇凌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细微变化已表露出秦霜猜测不假。
接下来,仇凌霜的回答让秦霜意外又震惊。
仇凌霜钻研此上古阵法,和秦霜前一段时日蹲守在盛府附近的破茅草屋内的目的极其相似。
他也是为了复仇。
复仇的对象是四大厉鬼中最厉害的血枯鬼。
当年仇凌霜的养父仇满千尚还年少,还未继承仇族族长之位。
就在仇族内族长继承者的任命悬而未决的这段期间,一天夜里,仇满千的胞弟,也是仇凌霜的生父仇满赋为在继承族长之位一事上抢占先机,不惜引以血枯鬼为首的众厉鬼进入仇族族宅,想上演一出降服厉鬼立功上位的戏码,